================= 书名:梧桐欢 作者:喜安贤 文案: 知道罗布川的都了解他结过三次婚。只很少有人知道他这三次结的,都是和同一个女人。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罗布川,李江欢。 ┃ 配角:罗宇蒙,白冰俏。 ┃ 其它: ==================   ☆、第1章   “今天,我们因为陈央央吵了一架。   2007.07.08 江欢”   凌晨两点半的机场候机大厅,但凡是在座位上等待的人大都面露倦色了,加上航班延误,让他们的疲倦里又夹杂了些不耐烦。   罗布川合上李江欢的笔记本准备起身,但坐的久了,起来的时候腿都有些麻。   “罗总,怎么了?”小助理谷米菲听见动静醒来,揉揉眼问。顺势要跟上来。   罗布川便回过眸盯着她,挑挑眉:“我就是去…尿个尿。”语气轻佻,但奇怪的是却并不让人讨厌:“要跟上来么?”   这种明目张胆的调戏---谷米菲打当上罗布川助理后不是头一次遇上了,可饶是如此,她还是脸红了:“不用了,罗总…”   罗布川笑笑,转了身,倒是没料到“啪”的一声,他的宝贝笔记本就从怀里掉了。   谷米菲最先看到里面内容,洋洋洒洒的笔记龙飞凤舞,笔锋是苍劲有力的,但第二眼细细端详过去,又分明能认得出那是女人的字,因为其锋利中,夹杂着不可避免的柔婉。她三个月前转的正,再三个月前来公司实的习,刚进公司那会儿就从别人口中认识了这位久仰大名的罗总,外界传闻此人---   放浪不羁、花天酒地、声色犬马、爱色如命…   她当时摇摇头,心想着绝对不是一个好人物就对了。只是从这三个月的相处到目前为止,她又真真觉得,传闻还是应该只属于传闻。   三分是真,至于那剩下的,都肯定是渲染罢了。   要不然,他的好上司怎么会一直把一个女人的笔记本带在身上,当宝贝似的寸步不离的呢。眼下偶然间得知属于这个笔记本的秘密,谷米菲心头却涌起来一些别的情绪,她忽然很好奇,竟非常想见识一下这位不曾谋面却又法力无边,能让一向风流成性的罗布川,都另眼相待的女人。   “呃…,对不住了哥们儿。”一身材挺拔,长相俊俏的男子面对着罗布川露出愧色,打算捡起本子来赎罪。   “慢。”他笑着制止:“我自己来。”   这倒不是因为他好脾性,实在是因为,他不想以任何雄性形式存在的物种,来碰触属于李江欢的一切。狗都不行,更别说一个同类物种,又面容姣好的大活人。   那男子的动作便停下,尔后目光随着转移到罗布川刚捡回到手心的本子上,突然皱了眉。几乎是本能,男子低呼道:“这东西,…是你的?”   此时坐着的谷米菲从一番不适的情愫里走出来,起身步至上司身边,就恰逢上这正在面面相觑的两男人。她差点吓一跳,难不成她的好老板,都已经炉火纯青到了雌雄通吃的地步?   罗布川先笑了笑,缓缓开口:“怎么兄弟,难不成你对笔记本感兴趣,有研究?”   谷米菲吐口气---还真是一贯不怎么靠谱的老板呢。   那男子被这么一问倒是愣了一下,尔后才摇摇头:“是我看错了。”   罗布川若有所思点点头,倒是盯着对面男子的眼睛,意犹未尽。未曾料想到,早些年炼就的危机警惕本领,竟在时隔多年后的此时此刻,与他再次重逢。   这感觉,挺…亲切的。   被一个男人盯得太久,那男子显然很不自在,他尴尬笑了笑:“有缘再见!”尔后在其背影消失在尽头处,谷米菲“噗嗤”一声,笑了。   罗布川丢给她一个白眼,又郑重其事的摇摇头,咂咂嘴:“道行太浅。…问,无敌是多么寂寞!”   谷米菲:“…”   半小时后,俩人登机,谷米菲看了罗布川一眼,道:“罗总---”   “说。”   “会议安排在八点钟,两个小时后结束。会议之前,您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在酒店歇息,另外下午三点,4S店一周年派对…”谷米菲随罗布川来过南市两次,注意到了他一个规矩。   通常他们来南市的行程安排都不算宽松,但不论多紧凑,罗布川都会挤出来点时间去南大,还是不需要有人跟着的那种。而至于谷米菲是怎么得知他去了南大的,倒都纯属机缘巧合---第一次随着来的时候,是因为下了大雨,谷米菲接的他;这第二次,是因为临时有个会议要开,谷米菲电话里通知他的时候得知的。   所以到了眼下的第三次,她才试探道:“您,要参加么?”   原本在假寐的罗布川睁眼,顿了顿回:“你去吧。”   尽管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真听到如此,谷米菲还是免不了惊讶:“听说这次的派对排场不小,毕竟是一周年,总部都派了代表来呢,…您当真不去?”   “哼。”罗布川嗤笑一声,转了个身继续假寐:“那又怎样。”   “哦。”谷米菲嘴上应着,心下早就暗自腹诽。若是此番她的好上司又是因为去南大,而拒绝了这次的派对,那么她一定有足够绝对的理由去调查南大。   调查南大究竟和她的罗总有什么关系!   上一秒的想法刚刚落成,下一秒她便迫不及待打开了“泰安小助”微信群:“罗总和南大有什么关系?”   接着是一大红包答谢。   发完她才瞧见时间,…凌晨三点。拍了拍脑门,谷米菲偷偷瞄了一眼左边的罗布川,又看了看死水一般安静的微信群,困意渐渐袭来。   还好,罗布川并没有看见她刚才的举动。   飞机降落前天已经亮了,谷米菲伸了个懒腰醒来,便瞅见罗布川在那个女人的笔记本上写东西。她的心痒痒的,是很想上前去看看他会写些什么,但又绝对不能上前去看看他写的是什么的无奈,还有焦灼。   不对,更确切的说,是隐隐生长的嫉妒。   而罗布川,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多些年都不再出现的那种猎豹一样的警惕感,会在今天因为一个机场偶遇的雄性而突然升腾。   这致使他不得不发泄一点什么,所以才忍不住,他在李江欢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上:这辈子你的男人,只能是我一个。   后面还歪歪扭扭画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小人儿。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出来的比较慢,大家不要着急啊~ 各位小仙女,求收藏~   ☆、第2章   本以为这次是见不到罗宇蒙了,但当他鬼一样站在罗布川面前,挡住人去路的时候,着实是将罗布川吓了一跳的。   所他有些恼怒:“你神经病啊?”   连着谷米菲也是,反应了片刻才知道点了点头:“...罗,罗总好。”   “他算个哪门子罗总?”罗布川一个眼神杀过来,吓得人小姑娘立马低下了头。大抵是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态,他才又轻咳一声,没好气道:“以后你可以直接叫他名字!”   那这个“他”,就是罗宇蒙咯…   “啧啧,真是个白眼狼。我好心好意起个早来接你,没想到人家还不领情啊!”话音到了尾声,罗宇蒙的眸子落在这个仅有过一面之缘的谷米菲身上,故作委屈道:“你说是不是,罗布川的小助理?”   这可真是个难题。   “呃…”   只是没等得她回答,罗布川便一个拳头挥上来,落在罗宇蒙的胸口:“走了!”   会议比预计延长了半个小时,所罗布川过来的时候,罗宇蒙已经不耐烦了:“你是个女的么,磨磨蹭蹭的?”   “我是个女的,那你是个什么?”   见罗布川兴致不佳,罗宇蒙悻悻然,转了笑脸相迎道:“得得得,我不跟你计较。”   这下罗布川顿住脚步,一动不动盯着他眸子,许久,竟平添了几分诚恳:“罗宇蒙…”   “对不起。”罗宇蒙捷足先登。   倒教罗布川一阵哑然,欲说出口的话也卡在了嗓子眼。一阵沉默过去,他才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结局都是必然的不是么。”   像是说给罗宇蒙听,又像是一个宽慰自己的托辞。   临近晌午,“泰安小助”里才终于活跃了起来。谷米菲与罗布川在会议室分别以后便直接回了酒店,之后就一直抱着手机不离手了。   不出她所料,罗布川果然还是去了南大,而且这次,还是罗宇蒙陪他一起去的。   “罗总?南大?…这两个有关系么?”   “你们这些新来的不知道,早些年听闻过,南大是他的母校。”   “什么啊,官方资料上明明白白写着西航才是他母校好不啦!查完资料再说话!”   “…”   群里你一句他一句,七嘴八舌,热闹是热闹,但事实是她谷米菲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解决呢。她看明白也懒得浪费时间,便丢了一个白眼进去,接着发送道:红包还我!   然后,“泰安小助”就又变成了一滩死水。   “十年了,罗布川。”罗宇蒙道。   值早春,南大的玉兰花开得正盛,俩男人就这样在花树下走着,免不了触景生情。罗布川环顾四周,左手边的情人坡上阳光正好,右手边上学摄影的也都还在卖弄着青春的风骚。   罗宇蒙接着补充道:“好像…还是原来的样子。”   “不,十字路口变了。”罗布川摇摇头:“有了红绿灯。”   “呃。”比煽情,罗宇蒙觉得自己还是要甘拜下风于罗布川十几条街的:“你真矫情。”   罗布川瞥他一眼,加快了脚步。步至西餐厅,他已悠然坐下一阵子,罗宇蒙才赶到,同时嘴里念念有词:“看来你是故意欺负我不熟悉这里,给我小鞋穿!”   无奈某人确实小心眼到还在介怀刚才的事:“罗宇蒙,你刚才说我什么来着…”   罗宇蒙无比诚恳的点点头:“矫情!”   他便一愣,接着才用力挤出来一个露出四颗牙齿的笑容,耐着性子问道:“你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让我听听,说。”   “你不交固定女朋友有事没事来这个破学校转悠还动不动就一个人包场看个破电影又时不时跑遍全城的书店就为买本破书装深沉…”   “停!”罗布川伸出手掌打住,尔后揉揉太阳穴:“你回去吧。”   “我不。”   觉察出些异样,罗布川抬头:“你不是刚辞了这里的工作,怎么又跑来接我的?你有事瞒着我。”   “靠啊,我瞒你事情做什么?!”   “你说不说。”   “我和付丽笙闹掰了。”   空气突然沉默了几秒钟。   良久,罗布川喝口咖啡,淡然道:“掰了挺好的。那女人,你驾驭不住。”   罗宇蒙红了眼:“你闭嘴!”   “好好,我不说。”罗布川笑笑:“分分合合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掰了。”   “你不懂。”   “你也不懂。”罗布川看着罗宇蒙道:“那时候我不喜欢付丽笙,你不喜欢李江欢,现在---倒是都如愿以偿了。恭喜你啊,终于单身了。”   “当年的事…”   “当年的事,你只是一个催化剂而已。”罗布川低头:“况且那年,在这个地方我跟她大吵了一架之后,也注定了要无法挽回的。”   突然,罗宇蒙失声痛哭。   正值晌午,西餐厅的人挺多,这突如其来的哭声自然遭来一阵侧目。俩人本就不是学生打扮,如此一闹,便更是焦点了。   罗布川却真真是在享受,很快瞄上邻桌的女学生们,笑着道:“这哥们儿失恋了,想来的可得抓紧了啊。”临了特地嘱咐一句:“保你们少奋斗十年呢!”   女生们全部面面相觑,都端着盘子走了。   “哎…”罗布川抿抿头发,纳闷:“本才子帅气不减当年啊,怎么就不管使了呢?”说完他一拍大脑壳子:“肯定是因为这次对象是你,人家才跑掉的。”   罗宇蒙的痛哭戛然而止,他站起身面无表情吐出一句“绝交”后,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消失了。   “别啊!”罗布川望尘莫及:“你倒是把单买了再绝交啊…”   酒足饭饱后,他拨出去一个电话,响了三声之后通的,是一个女声:“---罗布川,你比我想象的要快一点呢。看来,他还真是耐不住性子。”   “付丽笙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罗布川极度鄙夷道:“你们男欢女爱的我的确管不着,但现在你甩了他,我在这奉劝你最好甩的干脆利落一点。之前的事我懒得计较,他日若是你胆敢再回来找他…”   “就怎样你说啊!”那边的付丽笙也恼怒了。   ☆、第3章   “生、不、如、死。”罗布川一字一顿后,嘴角上扬:“还满意么?”   付丽笙的下巴气到颤抖:“罗布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揪着我不放呢?!”   “好啊,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最讨厌红杏出墙的女人恨不得把她们全都抓去浸猪笼,这下你是不是好理解了一点!”   “我再次重申一遍…”   “再次重申一遍你的水性杨花自始至终,罪加一等么?”   那边是很长的一阵沉默。   “罗布川,该好好照照镜子的是你!自始至终尖酸刻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也是你!真不知道李江欢是怎么忍受到你那么多年的呢,不过到最后,你不也终究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么!”付丽笙冷笑一声:“全天下就你们罗家的兄弟是最好的,那好啊,现在你们两个光棍倒是好好过日子啊!”   说完“啪”的一声,电话就断了。   徒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罗布川,在消化了一会儿枪林弹雨之后才反应过来,将手机狠狠摔在了桌上。   最近真是诸事不顺!   又要了一杯酒,下了肚之后罗布川才起身,但现在他的心头有熊熊怒火在中烧,实在是灭不下去。谁让付丽笙说谁不好,偏偏搬李江欢出来刺激他呢。   浑浑噩噩步至门口,有春风袭来,钻进罗布川身体里。   从天花板上悬挂下来风铃也随风起舞,这声音教他顿了一下。猛然间,像是从山的那边,海的那边闯过来的蓝精灵,又像是隔着无数个日日夜夜跋山涉水中他终攀登至顶峰的一缕仙气缭绕,更像是最初悄然来到他身边那个单纯的李江欢一般,这声音就这样,…飘然而至。   只是忽而,这又像是已经过了一个世纪的遥远,缥缈到可怕。   直到罗布川望向风铃处的那一瞥,他才顿然清醒。不是前世,正是今生,只有今生里才有他弄丢了的李江欢存在。   她的照片可真是显眼。   罗布川上前,一眼也不眨的摘了照片,引来餐厅服务生的阻拦:“这位先生,您等一下!”   他回眸。   “不好意思先生,这些照片都是经常来店里的学生寄存在这里的留念,您看您…”您看您能不能守点规矩,把我们的照片给我们乖乖放下!   “这是我老婆。”   “呃?”那服务生再仔细瞧瞧照片,又瞧瞧罗布川:“那为什么这照片上的男士,不像是您呢…”   “那是我儿子。”   服务生的嘴巴便张成了“O”型,他定是听了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一个男人竟唤另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男人…“儿子”。   一路匆匆,等到罗布川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南门口,手里捏着的照片也变得皱巴不堪了。然后他展开来又看了看清楚,待再次确认到李江欢身边的那个雄性物种当真就是他凌晨碰巧在机场遇见的那个,他就再也绷不住了。   撕毁撕毁,毫不留情的将照片撕了个稀巴烂,罗布川才气喘吁吁的打车回了酒店。   谷米菲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竟是抱着手机睡着的。然后愣怔了一会儿,她又怀着一丝希冀去瞄了一眼“泰安小助”,依旧没什么动静。   真是伤心。   果断丢进去一句“已拉黑(微笑再见)”后,她才换了身衣服出门。走之前她拿请柬,本来只拿了自己那张,但想了想,就又连着罗布川的那张也带上了。   不承想这一出门,果真就碰上了:“罗总?”   罗布川也一愣,尔后瞧见谷米菲的打扮,问:“要出去?”   “您忘记啦?周年庆!”她摇摇手里的请柬。   罗布川这才想起来,点点头道:“你先下去等我吧。”   谷米菲有些不敢相信:“罗总,您也要去啊…”   “怎么,不方便么?”   “不是不是…”小迷妹连连摆手:“您慢慢收拾先,我下楼等您!”   罗布川自2008年西航毕业,就直接进了国企“泰安”旗下的一家分公司。那一年赶上北京奥运会,举国同庆的同时,他也从“泰安”的一个实习生转了正,还升了职。   他把这些告诉李江欢的时候,她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的。罗布川的性格她知道,也是她最为欣赏的地方,阳光开朗,再者,他又那么勤奋。没有理由,他不升职。   最重要的是,她喜欢的男人,能差了么!   “泰安”是汽车公司,发展4S店也是常有的事。一年前罗布川排除众异,将4S店的选址坚决定在了南市,这里面除了有南市近来发展速度迅猛之外,更大一部分是有他的私心在内的。   南大是李江欢的母校,而南市,更是李江欢的第二故乡。   不过好在一年过去,4S店非但没有如意料之内的那么不景气,反而,还冲上了所有店内年度销售额的榜首,一鸣惊人。这头号功臣,非罗布川莫属。   功臣姗姗来迟,众人焦点便都聚集在罗布川身上。这见过面没见过面的,此番倒都是冲着今天这个人物来的,因为圈里都在流传,罗布川其人乃是“泰安”史上最年轻的一位总经理。   好在,主角到场了,虽说迟是迟了点。   东道主上来就是一个露着八颗牙齿的大笑脸:“呦,都齐了哈!”边说,罗布川边上了主讲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就是罗布川,锦里分公司的总经理。我知道,各位也都是从百忙里边儿抽了空,就为来瞧瞧我和我这冠军店真面目的…”   说及此,众人哗然。   人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能做到这个罗布川这般狂妄自大的,还真是不多见。   “怎么,你们有谁敢说不是么?”罗布川做睥睨众生状,一双眼眸深邃似汪洋大海,底下便都噤了声。   大家都久仰罗布川大名,如今瞧见真人,个头一般,身材属于当下流行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种,其次,…倒是生了一个好看的皮囊,脸蛋是贼帅的。不过较于这些肤浅的表面,他所令人震慑的点,竟还得用一个词来形容。   不怒自威。   ☆、第4章   用付丽笙的话讲:罗布川长着一张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的脸。   “不吭声啦!”罗布川笑笑:“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让大家白来呢。小谷。”   谷米菲深吸口气,将U盘连接上,接着主讲台上便有大屏幕显现。   “各位来宾,大家好,我是锦里分公司的副总经理汤臣耀,下面由我为大家讲解一下2015年上半年我们锦里的一些销售报表,还有每次活动推出的一些方案等来供大家参考…”   见主讲台换人,谷米菲抬了下头,正巧瞧见罗布川上二楼的身影。她是第一次实战这种大场面,心里紧张不已,但刚才看见他闲庭漫步的背影,竟莫名放松下来。   罗布川抱着手机进了包间,订了一张去千海的机票。刚下单,有人敲门。   打开,是一长卷发瓜子脸的,漂亮女人。他便挑眉:“有事儿?”   那女人笑笑:“罗…布川?”   “嗯,罗布川。”   “怎么,罗总不请我进去坐坐?”罗布川挡在门口,女人略显尴尬。   “那你得先说说是什么事儿呢美女!”他朝对方抛一个媚眼过去:“万一…是朵带刺儿的玫瑰,那可恕鄙人无福消受。”   女人一愣,从包里拿出来名片递给他:“左九葵,总部HR。”   “呦!”罗布川大叫一声:“上宾!里面坐!”   哪有什么上宾不上宾,只有男人、好女人与坏女人罢了。首先这个左九葵是个女的,且目前为止她还没有露出什么教罗布川不能忍受的点。   左九葵冷哼一声:“真是一条变色龙呢!”   “是我眼拙,认不出左妹妹。”罗布川奉上一杯热茶:“您大人大量!”   左九葵对眼前的男人肆意打量一番,是个帅气的男子,痞里痞气却又不失阳刚之态。如果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定会对他一见钟情,但到了她这个年龄,或许想的就会多一点。   比如,若是真的跟了眼前的这个男人,那么女人一定是付出多的那一方是无疑的。   又想到自己是想多了,她才抿口茶,不露声色的笑笑:“原来你喜欢喝茶。”   罗布川垂垂眼睑,不置可否:“左妹妹找哥哥什么事啊?”这茶是南市的特产,那时候每次见面,李江欢都会带来茶叶给他。久而久之,就戒不掉了。   但他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个。   “哼。”左九葵放下茶杯,郑重其事道:“好事!我说了,你可别怂啊。”   “…”罗布川一时无语:“你看我像是那会怂的人么?”   “总部要提拔一个人当副总裁,你觉得你自己如何?”左九葵看着他眼眸,笑的风情万种。   罗布川了然于心,笑了笑:“左妹妹,你说的倒真是一件大好事,但是啊…”   “别!”左九葵伸出手掌制止:“你先考虑考虑再给我答复。”   但是他一个人在锦里称霸自在惯了,何必又要跑到北岛那里在别人手底下做事,还要受人管束。北岛总部归总部,只是他确实不喜欢呢。   面上点点头,罗布川道:“那就听左经理的!”   “怎么又成左经理了?”   “公事归公事嘛!”罗布川起身,步至左九葵身边,弯下腰:“怎么,不喜欢这个称呼啊?”   俩人的姿势暧昧,彼此眸子对视,闻得见对方的呼吸,左九葵再说不是小女生,但遇上这样的调戏,还是小鹿乱撞了。   “罗总!”谷米菲推门而入。   她完成任务,有些开心,又想第一时间告诉她的好罗总,不料这一开门,竟逢上这样的场面。后退了一步,谷米菲吞吞吐吐:“我…我走错房间了…”   说罢转身要走,被罗布川制止:“回来!”   她半信半疑:“啊?”   “替我送送左小姐!”他话是对谷米菲说的,但眸子是看着左九葵的。   左九葵笑笑,起身附于他耳旁,窃语道:“小助理好像对你有意思呢?”   罗布川不动声色:“回见了,左妹妹!”   送走那女人,谷米菲再回来就发现罗布川要出门了,她问:“罗总你要去哪里?”不对,她想要问的还有很多,不止这一个。   “我临时去一趟千海,你和汤臣耀先回锦里。”   “啊?”谷米菲情急:“您怎么突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呢!而且,…而且也没有通知我,明天还有很多行程…”   “都推了吧。”   “可是…”   “别忘了,你是我的助理。”罗布川披上外套,拍拍谷米菲肩膀:“回去吧,我三天内回来。至于工作,闲下来我再联系你,可以在那边做。”   说完他出门,留下谷米菲自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本来是想告诉她的好罗总来着,告诉他幻灯片一放,底下那帮人都在赞不绝口,就连对待她的态度,也都和缓了不少呢。但这一切都是她罗总的功劳,她得赶紧告诉他,让他也高兴高兴。   只是,泡汤了。   从昨天早上五点醒来到现在,罗布川都没合过眼了。但此刻坐在飞往千海的航班上,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困倦,相反更多的,是源源不断的亢奋与紧张,隐隐在他心头氤氲。   六载春秋过去,他依旧没做好准备去见她。但是等不及了,与永远失去她相比,他罗布川的面子才真的是一文不值。   但是又一想,也还是…挺尴尬的。当年他横的像个二百五一样指着李江欢鼻子骂道:“你算个屁呀?!”然后好死不死忍了六年,他终于按捺不住,又重新回头去找他的“屁”了。   “您好先生,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么?”下了飞机罗布川便径直来了这里,在门口踌躇了一阵子,还是进来了。   李江欢本科学的是社会工作,这专业在西方吃得香,但是在国内,倒真真是很少有人知道。因此罗布川还笑话过她来着,学了一个一无是处的专业,还出力不讨好,薪水少的捉襟见肘,等着被他养吧。   但即便如此,李江欢还是一毕业就来了千海,做了一名社工。目前国内的社工机构,仅在千海这边做的还算成熟。   “我找人。”罗布川回。   ☆、第5章   机构前台拧眉:“请问先生找谁?”   “李江欢。”   前台了然于心,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先生您是…”   “她的男朋友。”   这下,前台姐姐吓到够呛。她虽有了思想准备,但还是没能承接得住这么一个悲催的故事:“男朋友啊…”   但是明明,明明就是在昨天,她的江欢姐姐才被另一个说是她男朋友身份的人接走的。…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怎么,有问题么?”   “不是的先生…”前台姐姐笑了笑:“不好意思呢先生,昨天江欢姐刚刚辞的职,已经…不在这里上班了。”   “辞职?”罗布川瞪大了眼睛,就差暴跳如雷了:“你说她辞职了?”   “是的先生,我们也感到很遗憾,江欢姐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社工,而且已经在这里做了六年。但是,我们不得不尊重她的决定。”   “那你知道她去了哪里么?”   “你…”   “身份证,还有我们的照片。”罗布川急吼吼的掏出来钱包,拍在前台面前:“我是真的认识她,你就告诉我吧,她去了哪里。”   “不是…男朋友么?”   罗布川便看着那姑娘不说话了,吓得人家悻悻然,随即道:“北岛,江欢姐去了北岛。”   她竟然去了北岛。   罗布川显然有些气急败坏,没好气的收走钱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扈姐,刚才走的那位,认识江欢姐?”一高高瘦瘦的男孩子走过来,很是好奇。   “哎关鸣昊小朋友,我可记得你的治疗前天就结束了哎…”扈金戈故意道:“可是你的江欢姐姐已经走了哦。”   关鸣昊瞥她一眼,不予理睬:“原来,那人就是罗布川。”   “你知道他?”扈金戈吃惊。   “没什么,我走了,拜拜扈姐!”   “嗯,记得你江欢姐姐的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加油哦!”   罗布川从机构出来,先是无头苍蝇似的漫无目的走了几个街头巷尾,最终还是回归冷静,自嘲的笑了笑。   自始至终,只要关乎李江欢的事无一例外,都会轻易让他失了心智。这点,李江欢却从来都不明白。   他觉得非常困,所以就近找了家酒店,睡了。   “你是说,罗总极有可能会被调去北岛?”谷米菲突然觉得不安极了。   汤臣耀点点头:“那么你呢,要跟着罗总走么?”   去年年末路晋北突然辞去泰安副总裁的职位,不知所踪,到眼下这位子已经空了大半年,倒还是一直没能找到他合适的主人。汤臣耀在总部里有同窗,这点事情传到他这里也不稀奇。   不知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谷米菲掏出手机。   “你要做什么?”   “我要打电话给罗总,问问他是不是真的要走!”她情急。   汤臣耀阻止:“上司都没有发话,你倒先打过去,会让罗总多想的。不急,如果真的要走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还是等他的通知吧。”   他说的不无道理,但是谷米菲顾不得。   摇摇头,汤臣耀自言自语:“这还真是个看脸的时代哈。”见谷米菲停下,他问:“怎么了?”   “关机。”   “看,老天爷都不帮你。别打了,顺其自然吧。”   谷米菲瞥他一眼,没好气道:“领导走了也不见你伤心的。”   汤臣耀:“…”   罗布川深夜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拨了左九葵的电话,那边很快通了:“呦,罗总考虑清楚了?”   再过半个小时就是子时,这个时间并不算很早了。   “左妹妹你…”罗布川这才悔悟是自己鲁莽了:“这个点了还没睡啊。你们女人…不都是喜欢早睡的么?”   李江欢就睡得很早。   那边竟是一阵大笑:“我还当你是多了解女人呢,罗总,看来是人家高估了你呢!”   □□裸的被嘲笑,罗布川显然不爽:“说正事。那个,我决定去北岛了。”这话音,竟莫名夹杂着些许尴尬。   谁说不是呢,他可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左九葵又怎会感觉不到:“你这是…受刺激了?”   “什么时候走?”   但人家明显不想多说,左九葵也不好再问:“后天吧。明天我准备好交接工作,后天,不见不散!”   次日一大早谷米菲就在公司见到了罗布川,她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罗总,您回来了啊。”   罗布川抬头:“汤臣耀呢,叫他过来。”   “哦。”谷米菲便去旁边的办公室,敲敲门:“汤总,罗总叫您过去一趟。”   “呦,你可敬可爱的罗总回来啦?”汤臣耀咂咂嘴:“这罗布川呢,也就是长得比我好看一点罢了。”   谷米菲跟在后面翻白眼:汤总您还真是不自量力哈。   “罗总经理---”汤臣耀进门就坏笑:“好事将近了?”   罗布川一脸微笑:“你又听说什么了?”   “听说您要高升了啊,要去帝都了都,皇城脚下呢可是!怎么样,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老汤啊,这么多年交情了都,临走之前我不得不给你个忠告。”   “什么忠告?”汤臣耀想了一想,又觉得自己重点关注错了:“等等,‘临走之前’?你…真的要调走了?”   “以后少一点娘们儿似的到处八卦,老婆就好找一点了。”   也是,他老汤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竟还连一段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呢。但眼下他哪里关注得到这些:“不是,你真要走啦?”   “是啊,我走了,不就是猴子称霸王了么?”   呛得汤臣耀够呛:“罗布川,你这嘴可真是够损的。什么时候走,晚点叫上公司的人,聚聚?”   “不必了。明早的航班,时间仓促了点,晚上我得回去补个觉。”他手里的笔一直摇个不停:“另外,我已经请示了总部,让你来做锦里的一把手。还有,让谷米菲跟着你,人姑娘不错,好好栽培。”   “真的假的啊?”汤臣耀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子底下:“幸福真是来得猝不及防啊。”   “嗯,现在是不是想着我可以立马滚蛋了,汤臣耀?”   汤臣耀鄙夷道:“您就是这么想我的啊,罗总…”   ☆、第6章   下班前半个小时罗布川就揣着包出来了,路过谷米菲办工桌,敲了敲:“最近为了策划活动方案大家都辛苦了,我点了一些外卖,你下楼取来,大家一起吃吧。”   “好的罗总。”才瞧见罗布川打扮,她试探:“您这是要下班啊?”   罗布川边走边回:“回去补觉。”   到了楼下,罗布川正要去地下停车场,被谷米菲叫住:“罗总!”   他顿下:“有事儿?”   “那个,…我就是想问问,您最近,没什么大事吧?”   “你外卖不要了?”   “哦。”   罗布川要去北岛的事情,他并不喜欢弄到人尽皆知。这点大概是他们双子座的通病,不太能习惯得了惺惺离别的煽情。   他又是不信星座的,但李江欢喜欢这些。是她告诉罗布川,他们两个是同一个星座。   入秋,天气转凉。罗布川抵达北岛的时候飘起了小雨,他耳朵里塞着耳机,背后拖着行李箱,穿梭在路人行色匆匆的机场。不时有秋风窜来,他就要打个冷颤。   与北岛相比,锦里还是暖的。   突然“叮铃”一声,有短信息过来,罗布川扫了眼屏幕,瞥见是韩冬颖,一刻也不敢怠慢。   “江欢在花水小区3幢402。感冒,今天休息。”   韩冬颖是李江欢和罗布川的高中同学,也是和李江欢关系最要好的。只是,…李江欢并不知道私下里,原来另外那两个竟一直是“暗度陈仓”着的。   “你知道路斐然。”他回过去一句,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与不容置疑。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质问。   一个巨大的雄性出现竟敢一点都不告诉我!!!   “你知道了啊。那加油,公平竞争啊!”   罗布川一下气急攻心,没好气的关掉手机,抬头间左九葵已经在对面了,她笑着:“女人的消息?”   眼下的左九葵穿着米白色衬衫,下着黑色包臀裙,外面套了一件灰白卡通大衣,和那次在南市的浓妆艳抹不同,这次她给人的感觉,竟是清新脱俗的。   “呦?”罗布川停止打量:“看不出来啊,这还是左妹妹么?”   “与上次不同是么?”左九葵微笑:“那罗总你喜欢哪个?”   他不置可否,转而道:“北岛这雨下的可真是时候呢,是有多不欢迎我来。”   左九葵心下明了,也不再多说:“走吧。”   “哎等一下!”罗布川向前,拍拍人家肩膀,竟用女人撒娇的语气道:“我的好妹妹,容哥哥一个上午的时间,去处理一下私事如何?”   “你…在北岛还有私事?”她不相信。   “怎么,很奇怪么?”   左九葵无语:“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上司…”她耸耸肩:“道理上讲,我是无权过问的。”   罗布川欣喜:“不早说!”   “但是!你入职第一天就翘班,不好吧?”   只是罗布川早就将行李扔给她:“这些就拜托左妹妹咯?放心呢,上头怪罪下来也没关系,有我担着,连累不到你头上!”   “哎…”   罗布川已经钻进一辆出租车,不见了。   韩冬颖说李江欢感冒了,而且今天下着小雨,那么此刻她是最喜欢待在家里的。罗布川越是清楚这一点,无奈心下越是焦灼起来。   他特意先去了药店,买了些感冒药。   一路急迫着,等到真真站在了那个门外,罗布川却很没骨气的怂了。他自己也不知,自己的心跳竟为何会飙至如此飞速。   由是按下门铃后的顶峰…   到房门打开时的骤停…   但庆幸的是,里面的李江欢也同样傻傻的呆住了。…她好像还是老样子,喜欢穿粉色的睡衣,粉色的拖鞋,在家的时候头发就散着,非常乱但也绝对不会梳理。只是往下,看到她容颜,相比六年前,稚嫩少了,倒是多了几许女人特有的成熟。   不过都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好看到他心坎儿里的那种好看。   罗布川的眸子炙热又非常的不礼貌,李江欢反应过来,随手从衣架拉了一件外套披上:“你怎么来了?”   语气竟有些疏离。   令罗布川不爽,他先前的那点紧张早就悉数转为了愤恨与委屈,所以他才管不得,纵身一跃便溜进门内,还顺手…将李江欢紧紧抱在了怀抱里。   这种久违的感觉,亲切又美妙。   “你…”   李江欢本就没缓过神,抬头间想要质问的同时,她的唇也被堵上。罪魁祸首的罗布川噙着人家姑娘的嘴巴,竟不厚道的眉眼含笑起来。   从前他就喜欢看着李江欢在他怀里挣扎着蹦跶,但就是蹦跶不出来的样子。…只是六年过去,再怎么说,那都是从前啊。   下一秒,罗布川便一声惨叫,仰望苍天了。   他松开怀里的人,摸了摸舌头尖儿,有血。罗布川显然气急,将女人挤在角落,狠狠道:“你咬我!”   李江欢只是弯了个腰,从他胳膊的禁锢里出来,没有搭理他。   但,又被他眼疾手快的捉了回来:“你TM给我说话,李江欢!”   她便一个凌厉的眼神瞪过去:“罗布川!”   李江欢的眉头是紧紧皱着的,她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不耐烦,…就像是,看够了一场滑稽又可笑的小丑演出。   这种眼神冰冷又残忍,是迄今为止罗布川最为愤恨的,没有之一。   他才像是猛然被浇了一盆冷水,顷刻间冷静下来,连带着环绕李江欢的动作,也渐渐松懈。   李江欢便轻易逃脱。   “我昨天刚到的北岛,这个地方也只有韩冬颖知道。”她说。   “我就是从她那里知道的,你能怎么样?”   看看,又变成了从前的样子。她只要敢忤逆一点,他就会比她凶狠十倍不止。   “我…”李江欢看着他。罗布川穿了西装来,之前她对他说过,她喜欢男人穿西装的样子。现在穿在他身上,也确实挺帅气的。   “你只要听见个门铃响就会开门么?”罗布川将刚才掉落在地上的大衣给李江欢披上,动作粗鲁的像是在给一头猪刮毛。   “什么?”   “我说你蠢啊!”他的声音有些大,将李江欢吓了一跳。   ☆、第7章   俩人都愣了一下,李江欢才又开口:“你还有事么?”   “…没事。”   “那你走吧。你说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不守妇道。”   罗布川被噎的够呛,索性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不接茬:“我渴了,倒水。”   李江欢瞥他一眼,转身要回卧室,被罗布川拦下:“我让你给我倒水。”   “你…”   “你倒不倒?”   罗布川的眼神越发魔鬼,李江欢不想惹是生非,便又折过来乖乖倒水,还听见了他在一旁的嘱咐“要热的”。   热水端上来,罗布川从兜里掏出一摞感冒药拍在桌上:“喝了吧。”   李江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他罗布川的行事风格么?   “我…我刚喝过。”李江欢知道他不信,又蹲下从垃圾桶里翻出来感冒药的袋子:“你看,没骗你。”   罗布川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就突然猎豹一样起身将李江欢横抱了起来。   她惊呼一声:“你干什么罗布川?”   他压根不听,直指卧室,将她扔在床上。李江欢害怕,颤巍巍爬起来要跑,被他捉住脚踝又按在身下。   他又是那样邪魅的朝她笑着。   “李江欢,你竟然敢离开我这么久。”罗布川在她耳边低语,痒痒的。   她打一个激灵,企图将他推开,大抵也是感觉到了身下人的阻力,罗布川不爽:“你还敢推我?”   “我…你放开罗布川,我们…”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但她话没说完,嘴唇就被罗布川掠夺了去。男人像是一头发了情的野兽,沉重的呼吸声一点一点在她的脖颈,胸前游移,空气里布满了危险与恐怖的气息,隐隐,还夹杂着一发不可收拾的□□。   若欲求不满,才是真正的不可把控。   果然,很快罗布川便不满与此,又生生将女人胸前的睡衣撕扯烂,里面的春光一览无余之际,他心头就又添了一把无名小火,剧烈的燃烧起来。   “老婆…”他喃喃:“快叫我…”   从前,罗布川只允许李江欢叫他“老公”。   她不得不承认,当属于他的味道时隔多年再次铺天盖地的将她包围,她的心竟做不到她想象得到的那样强硬与冷酷。   对待罗布川,她从来只有委曲求全的份儿。   所以韩冬颖说她傻,付丽笙说她贱。只是没想到六年过去,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此刻她的身体颤抖起来,因为深深的恐惧。   上面的男人有感觉,却依旧毫不留情的将大手往下探伸,将她大腿打开,尔后久违的刺痛袭来,她的眼泪就从眼角滑落下去。   罗布川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心有愧疚,但更多的是变态的快感。仿佛此刻只要身下的这个女人痛苦,那么他这六年来的孤苦伶仃才会得到一个完美的解释。   “我宁愿你恨我,江欢。”   就连李江欢也感觉到了他的异样,比六年前的任何一次都疯狂与残暴,这令她害怕极了。但他还是一直在问,从始至终:“你爱不爱我?”   她不回答,他就会变本加厉。   一个世纪的漫长过去,上面的男人停下,李江欢的意识也逐渐模糊。但在那之前,她的手里有另一个手攥着,所以在睡去的时候,她非常安心。   与北岛不同,锦里上空晴空万里,只有这泰安分公司,稍有些不太平。   “你们都是骗子!”谷米菲拿食指指着汤臣耀,尔后渐渐蹲下来哭泣。   确实,汤臣耀是有些冤枉的:“我的姑奶奶啊,有什么事你去找罗布川理论啊!”   这次动静闹得太大,外面的人想不惊动都难,大家你一言我一句悄悄道:   “这小谷可真是不自量力,平时没看出来啊,记挂的竟然是罗总!”   “其实也难怪,还是个小女孩,我们也不要太苛责了…”   “对啊,这丫头平时待咱们都不错,关键时候不帮一把,也不能踩人家的。”   此时汤臣耀出来凝视一圈以示警告,大家便都转来“泰安小助”里:   “这个老汤,吓死人了。”   “哎你们发没发现,这老汤对人家谷姑娘,似乎有点不一般啊…”   “看来大家都很闲呢!眼看就要年底了,这年终奖…”不承想一条备注为“阿耀”消息进来后,群里就沉寂了。   这微信群原来是防着罗布川用的,所汤臣耀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自然也被拉拢了进去。但他总是不说话,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没在意了。   眼下他突然一发威,倒真真给了群里那帮人当头一棒。   真是搬起来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我想好了汤总。”谷米菲抹了抹眼泪起身,竟瞧见对着手机憋笑的汤臣耀。   他一脸尴尬:“你…你想好什么了?”   姑娘疑惑归疑惑,但还是忽略掉:“我要辞职。”   “什么?”汤臣耀紧张:“辞职?”   谷米菲点点头,饱含歉意:“不好意思汤总,这段时间给您给罗总都添麻烦了。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上司,小谷在这先谢谢您了。”   九十度的一鞠躬。   汤臣耀扶她起来:“你可想好了?”   “嗯,想好了。”   “你…”汤臣耀试探:“要去找罗布川么?”   谷米菲笑笑:“我一会儿让小张把辞职信送进来,就不再打扰您了。再次感谢您的包容,谢谢。”   说完她转身,长发从汤臣耀指缝中游走。   李江欢醒来已经傍晚,是被外面的吵声给惊醒的。她坐起来,缓了缓周身的酸痛,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   “你醒了?”见李江欢出来,罗布川想要拉上她的手回屋,却被甩开了。   他冷哼一声,不爽道:“我让人在外面装了防盗门,马上就好了。”   李江欢看看他,转身回了卧室,罗布川紧随其后,但被关在了外面。他不急不躁,从鞋柜上拿了钥匙,很轻易的就开了门。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活得很傻,李江欢。”她永远都不知道保护自己。   只是正在换衣服的李江欢惶恐,…罗布川瞧见,眼疾手快关了房门:“外面还有人呢,傻妞!”   换上简单的卫衣牛仔裤,李江欢就要出门的样子。   “你要做什么去?”罗布川拉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多多收藏收藏收藏啊~ 么么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8章   江欢看着他:“你不是不走么,那我出去。”   “你给我回来!”他一把将她甩回床上:“这么晚了,你还想出去?”   之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到了晚上罗布川从不轻易允许她出门。大学她贪玩,晚上和室友偷偷跑出去逛街,回来被他发现就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江欢站起身:“你现在还管得着么,罗布川?”语气布满了嘲讽。   “当年让我滚的是你,现在我好不容易滚得远远的,你又突然出现是什么意思?”她咬着嘴唇,盯着罗布川的眼睛质问。   他的眼睛很好看,高中她还偷偷喜欢他的时候,从来不敢看他的眼睛。总感觉要陷进去的样子,太深邃。   人们说,往往一个人缺少什么,就会越羡慕什么。李江欢的眼睛不大,也不是好看的双眼皮,那么所以她才会这么迷恋罗布川的眼睛么。   “还是,又只是把我当成你一时兴起的宠物猫了?”说完,眼泪就从江欢的小眼睛里滑落下来。   她并不想罗布川看见自己没骨气的样子,所以起身拉开了窗帘,只是一转身还是跌进了罗布川的怀抱里,只听他说:“你怎么就不懂呢李江欢!”   喉结一动一动,扫着她的头发。   “罗先生,防盗门已经安装好了,麻烦您出来检查一下吧。”外面工人的声音响起来,他的动作僵滞了一下。   “你先出去吧。”李江欢将他推开。   待罗布川送走工人师傅,再回来的时候江欢的卧室门已经关上了。他心里“靠”一声,拍了拍房门:“打开!”   里面回:“你走吧。还有,以后不必再来找我了。”   “你可真行。”罗布川的拳头握起来,大抵是没地方挥,最后比划了比划,还是收了回去:“厨房的粥就快凉了,你一会儿出来喝了。”   说完,他就拿上外套走了。   听见“咔哒”的关门声响起,李江欢才从门后蹲坐下来,呆呆望着窗外夜的繁华,默不作声了。   最近她总是会回忆起以前。   从高二那年在篮球场的一见倾心,到后来两年的苦涩暗恋,以及大学四年风里雨里的磕磕绊绊…。她的脑海一直在不停的重复着一个青春的老电影,而电影里她的男主角正是那曾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频繁闯进她梦中的罗布川。   他们的家乡在含卫。   那时候从高二分科,罗布川就与她分在一个班里。他爱打篮球,每次下课铃声落完,他也就没了人影。他是个学渣,经常坐在最后一排。他还很爱睡觉,寒冬的时候总会卷着后门帘睡到昏天黑地。   而至于李江欢是怎么注意到这些,又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的,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再无法回头是岸。她好像…喜欢上了罗布川。   是从那个夏末的傍晚开始的么。   高二开学的伊始,天气还不算怎么凉爽,李江欢从餐厅饱腹后出来,准备去操场走走。餐厅的后面是一个很大的篮球场,路过篮球场往前,就是操场了。   傍晚的篮球场是它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那是精力充沛的高中少年们快意恩仇的江湖。李江欢不太习惯人多的地方,就更别说这个只属于他们雄性的天下了,所她行色匆匆,想着快点过了这篮球场,就能自由自在散她的步…   始料未及,一个球就从她对面飞过来,她反应迟钝的闭上眼睛,但不知为何过了许久,那球都没能如意料到的那样,砸在她头上。   缓缓睁开眸子,她第一眼看见的正是罗布川运球的背影,他好像还回过头对她挥了挥手,同时拽了一句英文:“I am sorry!”   …这个人有点熟悉哎…好像和她同班…   那之后李江欢宁愿多绕点路从教学楼前面去到操场,也再不敢为了图省事而从篮球场那里经过了。只是从那个傍晚携带过来,那个在夕阳里激情飞扬,又神采姣然的少年面容,竟就在那天之后的永恒岁月里,再挥之不去了。   李江欢的进班成绩排名第二,坐在前排。每个晚自习前的铃声响起之前,那个曾在篮球场上遇见过的少年才会姗姗来迟,通常他的头发是水洗过一样的湿漉漉,脖子上挂着一条海绵宝宝图案的毛巾,手里捧着一个矿泉水瓶子优哉游哉踱步到饮水机前,不紧不慢灌满一整瓶水。有时逢上饮水机没水,他一定会气急败坏的寻了当天的值日生专门去抬了水让他喝。   江欢座位的前面就是饮水机,所以每次少年身上的水珠无一例外都会四溅到她的书桌上。不过奇怪的是,她心里一点也不介意,反而升腾起来的,竟满满都是莫名的甜蜜。   属于青春的秘密,就这样悄悄埋下了种子。   后来他们排座位,一节自习课上罗布川突然起身说了一句:“这次排座位我还和马茗可同桌,你们大家都懂的呵?”   班里哗然。   那个时候江欢才知道原来新学期伊始,罗布川就恋爱了。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生李江欢有印象,挺秀气,尤其长着一双手模坯子一样好看的手。   之后那节自习课,她就一点没学进去习。   下课的时候她从后门经过去上厕所,路过罗布川书桌的时候,瞥见他正在一丝不苟的收拾着马茗可的书本。   她的鼻子突然酸酸的。   更加天意弄人的在后头。座位表公布出来的时候因为某些机缘巧合下,马茗可就坐在了李江欢前面,而罗布川自然就落座在曹薇前面。   曹薇是江欢高中两年的同桌。   如此逼仄的环境里,李江欢有很多时候都会喘不过气来。她冷冷坐在他们后面,像是一个躲在黑暗里偷窥别人幸福的小丑,即便已经警告过自己无数遍不去在乎,但就是做不到不去在乎的可怜虫。   罗布川会在早读课上偷偷吻一下马茗可的脸颊,会做恶作剧捉弄她,会在课间的时候轻轻揽过她的腰逼她靠近他…   这些讨厌的细节在夜以继日里藤蔓般渐渐侵蚀着她本就不怎么坚强的一颗心。 作者有话要说:  苦涩的暗恋...,小仙女们上学有过么(沮丧脸)。   ☆、第9章   后来李江欢终于忍无可忍的时候,也只是将书桌上的书本狠狠摞的更高再高最高。她从不会主动去找前排的人说话,所整个前后桌生涯里,她唯一与罗布川有过一些交集的---   只有一袋兔耳朵奶糖,那是他一下买了很多,分给很多人的;还有一次数学课上她困到刚刚眯上眼睛就被老师点名后,他的一个嘲笑意味的回眸;再者,就是刚入冬之时她没有带厚衣服,穿了一件低领毛衣,锁骨露在外面的时候他对她说过的一句“李江欢,你围个围巾”。   尔后一场隆冬的大雪过后,李江欢就发现罗布川总会串座位,有许多时候都会坐在教室的最后排,不回来了。   她一下是清净了不少,不过,…也空落落的。   直到有一次课间,马茗可主动转过身,趴在她的书桌上看她写字。她写了一会儿,还是顿笔:“怎么了?”   马茗可便对上她的眸子,李江欢心下暗叹,这个女孩有一双和罗布川一样好看的眼睛。   “没事,就是觉得你好安静,…让人想亲近。”   李江欢一时语噎:“…哦。”   之后罗布川和马茗可就掰了,班里并没有人知道原因。只是从那以后,李江欢和马茗可的关系却熟络了起来,有时马茗可会回头问她一些不懂的题,也会叫她一起上厕所,即便是后来又重新排了座位,她也会偶尔来找她说说话。   所以,李江欢就理解了,理解罗布川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女生。   但是她不理解为什么到后来罗布川还是甩了马茗可。直到年后新学期的伊始,班里重新排座位后,坐在李江欢右手边的韩冬颖每天都会收到来自罗布川的一叠感冒药,她才顿悟。   原来,是有了新欢。   可是又很不一样。之前和马茗可在一起,他们的事情可以闹到班里人尽皆知,但是这次和韩冬颖,罗布川与她的交集也算不上太多。除了她这个挨着当事人坐着的会了解到一些猫腻之外,班里其他人倒都还是不曾注意的。   意外的是,接触的久了,李江欢竟和韩冬颖惺惺相惜起来。她与李江欢截然相反,是平日里总会“咋咋呼呼”个不停的主儿,而且与马茗可的高冷不一样,她的喜欢绝对是占有。   课间她若是要去厕所,也一定要死拉硬拽了江欢一起去才罢休;她还会在自己不想学习的时候故意打搅到李江欢也学不下去,陪着她一起说悄悄话;她还很喜欢对着旁人讽刺江欢的小眼睛,然后不等别人听懂,自己先笑个不停。   所以李江欢才不明白,若是罗布川真的和眼前的这个女孩在一起,也应该是很欢乐的场面吧。她一定会把用在自己身上的这些啼笑皆非的把戏,都变本加厉的用在罗布川身上的。   但是没有,事实是直到高三结束,他们同框的画面也一直很少。   高二期末考的最后一场考完,李江欢和韩冬颖准备一起回家,刚出了教室门韩冬颖发现她自行车钥匙找不到了。此时她右手抱着一摞书,左手掂着一个布袋子,也腾不出手来找钥匙,…一时很狼狈。   李江欢刚准备伸手接过来她手里的书本,不承想竟被人捷足先登。   她抬头看了一眼来人,然后就瞧见皱着眉头的罗布川。他并未注意到自己,只是直直盯着韩冬颖,态度不怎么友好:“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给丢了呢?”   那是对她的嗔怒。   江欢低头在边上默默等了一会儿,拍了拍韩冬颖肩膀:“我先走了!”随着笑了笑。   之后未等铺天盖地的酸涩涌上心头,马茗可就从对面走过来,朝她打了声招呼:“江欢!”   “嗯?”江欢疑惑:“怎么又回来了?”   “有东西落教室了。”马茗可看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那个,开学我就转市里去上学了,跟你道个别。”   她有些意外:“你要转学么?”   对方点点头。   “那…”江欢笑了笑:“加油啊,来年一定考个好学校!”   “会的,拜拜!”   回家路上,李江欢坐在父亲的电瓶车后座上五味杂陈。北风太凌冽,不知不觉她脸上就爬上两行热泪。   那是第一次,李江欢因罗布川而哭。   后来的一年里,除了一次晚自习前李江欢去别的班级找发小李耳而迟到,所以偷偷敲了后门,罗布川给她开的门之外,还有就是高考体检那次。   罗布川学习成绩一直不好,所以不参加高考,直接单招去了,所以在高三的后半年时间里他的座位就一直是空着的。到体检那日,他从外面回来,瞧见了和李江欢在一起的韩冬颖,就跑过来和她叙了叙旧,江欢在一旁默默看了看。   除此之外,他们便再无交集了。   后来高考完填报志愿,韩冬颖想着让江欢离她近一些,但江欢拒绝了。   她喜欢罗布川,但是罗布川喜欢韩冬颖,而韩冬颖又是和她关系最要好的。她不能做到若无其事看他们甜蜜,但也绝对不想伤害韩冬颖。所以躲避开,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大学伊始她们聊天的时候提起来,韩冬颖问她为什么拒绝和她填报同一所学校。   她思衬了一下,反问:“你现在,…交男朋友了么?”   “天呐李江欢!你变坏了啊?竟然学会八卦了!”   “那…究竟有没有呢?”她的信息发过去,就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不动了。   “没有。找不到喜欢的。”   …   李江欢定睛后缓了缓,突然松了一口气,就像是刚从心口上刮走了一场海啸。只要活下来,尔后剩下的,就已经全部都不重要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傻江欢!为什么不跟我一起!”   “我…”她打电话过去:“小颖,我想告诉你,…我喜欢罗布川。”   那天她才听韩冬颖对她讲了自己和罗布川的“友情之上,恋人未满”。过了高中那个荷尔蒙旺盛的时代,他们两人之间所剩下的仅有的情愫,也只能算作感觉起来很舒服的异性朋友吧。   ☆、第10章   待房间全部变得黑暗,寒凉也越发肆无忌惮的时候李江欢才缓缓起身。门铃就在这个时候响起,她怔了一下,警惕:“谁?”   在猫眼里看了看。   瞧见是路斐然,她才打开:“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   那人好奇的看看防盗门,将手里的药放在桌上:“刚忙完。你感冒,又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说完他不忘回头望一眼门口:“你让人装的防盗门啊。”   江欢语塞,点了点头。   “是我的疏忽,只给你找了房子,没想到这层。”路斐然摸着后脑勺笑了笑,表达歉疚的时候还是一个大男孩。   “说什么呢。”江欢拍一下他肩膀:“我麻烦你的还不够多啊!”   路斐然是李江欢研究生的校友,因在同一家西餐厅兼职相识。毕业后俩人一南一北分开,前阵子江欢在千海的工作遇上些麻烦,是路斐然帮着解决的,之后江欢便随着他来了北岛。   “你好些了么?”   江欢递上一杯热茶:“喝了药,已经不碍事了。倒是你,一路赶过来怕是要着凉,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吧。”   他看看手里的茶:“研究生的时候你就喜欢喝它。”   “怎么,不行啊!”   “没有,难得这么专情,夸夸你。”他认真抿一口:“嗯…还是原来的味道呢!”   江欢笑笑。   热茶下肚,他很满足的看一眼江欢:“…离开千海,后悔么?”   江欢低下头,淡淡道:“有些不舍,但也仅此而已。社工这个职业有它的职业道德,我违背了,就理应受到惩罚,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况且说起来,我从小喜欢的就一直是文学哎,后来做社工,有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的专业,现在我回报了它,也是时候做些自己喜欢的事了。”她莞尔。   路斐然是“灯涧”青春文学杂志社的创始人,这李江欢平日里喜欢写点东西,又深得路斐然才子赏识,索性人大发慈悲,瞧见她丢了工作,便赏了碗饭吃。其实虽说这些年她在千海一直做的是社工,但逢上闲暇时间,也还是有创作的。六年间,她曾出版过两本青春畅销小说。   “心态不错。”听她这么说,路斐然也放下心,只是抬头间他惊奇:“你---脖子上的红色印记…”   李江欢尚未在意:“什么?”   “有谁来过这里么---”他笑的诡异。   从卧室拿了镜子,李江欢才瞅见自己脖颈上那块不大不小的吻痕。她尴尬:“…我,不小心给捏的…”   她也觉得这借口很烂。   所以路斐然都不屑得理睬:“是罗布川来过了,对么?”   李江欢便只看着他的眸子,不点头也不摇头了。   “看来就是了。”路斐然笑了笑:“其实那天我在南市机场见过他。”   对面的女人瞪大了眼睛。   “确切的说,是先瞧见了你的笔迹---你的字特别,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当下推断出来,拿着你本子的那男人,应该就是罗布川。只是没想到,他的动作会这么快。”   “什么意思?”   “他应该是吃醋了。”路斐然不怀好意的笑笑:“那天我故意给了他一些错误的暗示…”   李江欢接茬:“类似于你接我离职的时候,对人假装我男朋友的暗示么---”   他又摸摸后脑勺:“你都知道啦!”   江欢瞥他一眼:“有扈金戈在,还能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么。其实后来她还打过一次电话,说是在我来北岛的第二天,又有一个自称是我男朋友的来找过我。”   “嗯---”路斐然点点头:“那就是咯,看来我想的没错。你说的那位罗先生---似乎还很在乎你呢。”   “你不懂。”   “我是没谈过恋爱,可我是个男人。”路斐然一脸确信的样子:“我敢肯定,他对你绝对还有感情。诺,你脖子上就是证明。”   李江欢尴尬了一下,又耸耸肩。   她又何尝不了解罗布川。从高中她见证了他甩女孩的决绝,大学领略了他近乎到变态的占有欲,若说到现在他对她还有什么余情未了,那也只是久别重逢后仅有的一点点新鲜感,而已了。   路斐然也同样耸耸肩。在谁也不服气谁说的这方面,俩人倒是格外一致。   雨过天晴,连着空气都新鲜了不少。今日泰安总部有新的高层入职,员工们一早便一排一排站得笔直,在大厅候着领导的到来。   一会儿有车停在门口,一行包括罗布川在内的清一色黑西装队伍就进来了。见状,员工们交头接耳:来了来了!   总裁费清石先发话:“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新上任的罗布川罗副总裁,前阵子不都在说南市那家黑马冲上销售额榜首的事么,瞧瞧,真人来了,大家欢迎?”   鼓点般热烈的掌声。   “罗副总裁,讲几句?”费清石回头,看着罗布川:“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费总,您可真会说笑,哪里能跟您比呢?”这个费老头年过半百,笑着的时候眼睛跟李江欢一样,都会被笑没,罗布川看的甚是亲切,所刚才差点一个拳头就捶上人家胸口,但想了想是公众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怕是这老头好面子,所以手到了人身上就不尴不尬变成了轻轻的一声拍…   那动作,与古时青楼□□打情骂俏客官郎,有神似之妙。   底下人就哄堂大笑了---连着那费老头也是一愣,他尴尬:“呃…,手滑手滑…”一阵赔笑后,他清清嗓子,又心虚的回头看一眼费清石,才开口:“那个,大家早上好!今后呢,就由我当费总的左膀右臂,协助他为了咱们泰安美好的明天而奋斗了。还是老规矩,只要是做事认真,工作卖力,业绩显著,都一定能从我这里挣到足够的车子房子和票子,大家加油啊!”   员工们听罢鼓掌,态度格外积极,只是黑西装里的那些个部门经理倒是一个个面面相觑,对这个新来的副总裁有些纳闷,…这人路数,的确有些别致。   只有人事部经理左九葵看着罗布川后脑勺,不屑笑了笑。   ☆、第11章   落座副总裁办公室一会儿功夫,罗布川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人敲门,他坐正身子:“进来。”   是左九葵。   他便笑了笑:“左经理啊!”   “昨天翘班一整天,今儿还能让总裁都大张旗鼓的亲自迎接…”左九葵从头到脚仔细掂量一番罗布川,依旧疑惑道:“没发现你有这么大能耐啊?”   罗布川耷拉下脸:“这就是你跟顶头上司说话的态度么?”   “那倒不是。”左九葵摆手,即刻转变话锋:“这不还是因为您罗副总裁神通广大么,看的我这个小经理好生佩服。”   他瞥她一眼,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转过去:“诺,看看吧。成功的花啊---,人们只惊羡她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   “得得得!”左九葵伸出手掌制止:“这是…”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报表与数据分析,一时让她看花了眼。   “总部近五年来销售趋势分析,以及明年销售的大致方向。”他自信的看着左九葵,那个瞬间,女人是为之动容的。   罗布川是农村户口,他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相比较同龄人讲,他吃过的苦还算比较多的,而今天他能有这番成绩,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是怎样一步步熬过来的。   左九葵不说话了。   罗布川瞥她一眼:“干活去吧?想想你的房子车子票子,我喜欢做实事的人哦!”又眨眨眼睛,算是抛了个媚眼。   她笑着点点头,不可思议的退下。   今日一见,的确教她对罗布川的看法有所改观。之前她是承认他的一些小聪明,但是这次,她对他是肃然起敬。   “江欢大大~”杂志社的小写手傅冰婉从外面进来,把一信封扔在江欢桌上,然后搓搓手心:“这天儿,都晴了还这么冷是要上天啊!不过都这年代了,江欢大大你竟然还搞写信交流这一套,怎么,文人傲骨啊?”   江欢看看信封的字迹,笑了笑:“这个归你管么傅冰婉?对了,明天十四…”   “我先撤了,拜拜!”   她的“号”字没说出来,那小妮子就溜了。其实每个月的十五号是“灯涧”的写手们统一交稿的日子,然后经过数日的筛选排版刊印,基本到了月末就是她们杂志的发行期了。   摇摇头,李江欢拆开了信封。   的确是关鸣昊小朋友寄来的,信里讲了他的近况,还表了他会坚持写作的决心。这关鸣昊是李江欢还在千海当社工的时候接的最后一个案主,单亲家庭的孩子,跟着酒鬼父亲长大,所以接触了较多的家庭暴力,到了青春期就极为叛逆。当时上中学的他打群架,辱骂老师,上网吸烟喝酒信手拈来,直到后来将他那酒鬼父亲打到住了院,他才被居委会送到了江欢这里。   这小家伙刚开始没少整李江欢,只是李江欢拿他当她弟弟李江乐看待,是真的不想看到一个生命就此颓废下去,所全都懒得跟他计较。久而久之,人心都是肉长,他也晓得什么是待他好的,就渐渐开始善待她了。   她发现了他很爱看书,家里零零散散堆满了一些漫画集和武侠小说,又在得知了李江欢曾出版过两本小说之后,还对她表现出了格外的崇拜。慢慢,他也就不再喜欢打架,而是安安静静坐下来写东西了。   信的最后写道:“对不起江欢姐,害你丢了工作。不过听接你的那位哥们儿说你要跟他去做真正的编辑,我是为你高兴的。因为我认为,领略过文字魅力的人,都已经是它的天使,改变不了的了。”   社工不能对案主掺杂任何私人感情,这点已经做了六年社工的李江欢比谁都清楚,只是要怪就怪她天生不是做社工的这块材料吧,六年来她始终无法做到跟每一位她服务过的案主断绝一切往来。所到了最后,还是被机构给辞退了。   笑了笑,她拿起笔,认真回信。   写完落笔的时候,对面便有一男性特有的磁性声传来:“写完了?”   吓她一跳:“路斐然你闹鬼啊?”   “看来这个关鸣昊还真是被你给治的服服帖帖的了。”他竖了竖大拇指:“说真的,我特别佩服你,江欢。”   “那你拜我为师吧。”   “…”路斐然哑然:“你还真不谦虚。”   “呦?这谁呀?社长大人啊?”傅冰婉过来倒水喝,不料一朝瞅见路斐然便立马炸开了锅:“难得你连着两天都来社里啊?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呢?嗯?江欢大大你觉得呢?”   话的尾音,全都转到了江欢这里。   路斐然便转个身朝主编办公室喊:“纪杉雪,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消极怠工了呢?我命令你,傅冰婉半年内不准上作者专栏!”   “主编出差去咯!”傅冰婉朝他做个鬼脸,吐吐舌头:“不过话说回来,社长你的冰美人好像并不知情江欢大大来呢…”   无奈最后俩人的战火还是波及到李江欢---   她叹口气,起身:“我…去买点零食。”   路斐然拉上她:“哎你先别走啊,我特意过来给你接风洗尘的。”转而又对着傅冰婉凶神恶煞:“写你的稿子去!”   江欢也难得跟着做了回恶人:“明天准时上交哦!”   傅冰婉自然气不过:“我要跟主编告你们状!”   那俩人却一点不理睬,上了车,江欢问:“纪杉雪…,就是那个比咱们大一届,且冠有文学院才女之称的学姐么?”   路斐然点点头:“切,冰山脸一个。”   “天…”江欢惊奇:“那可是一介才女呢,就跑来给你打工啦。真好啊,原来学姐就是‘灯涧’主编,怪不得‘灯涧’可以做的这么好…”   “哎哎哎,到底谁是老大啊,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向着她说话呢?”路斐然是真的不爽了,皱着眉头对着李江欢。   她竟很不厚道的“噗嗤”笑一声:“所以---,你这是特意来拉拢我的么?”   路斐然翻一个白眼:“江欢,我们可以不说话了,安静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有什么想对江欢说的么,评论一下吧~   ☆、第12章   到了饭点,罗布川准备先回公司配给他的那套房子里看看,不承想一到楼下,就被一不速之客给缠住了。   他当时也不敢相信,还揉了揉眼睛:“谷米菲?”   一旁的前台姐姐歉疚道:“罗总,这位女士说认识您,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上午…”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他无奈,转而对着自见到他就一直低着头的谷米菲道:“你怎么来了,锦里的工作呢,不管了?”   “罗总,…我不一直都是您的秘书么?”她依旧低着头,不看他。   罗布川一时哑口无言,倒有些无语问苍天的意味。他点点头,咬着牙道:“你吃饭没?”   摇头。   对面长长的一声叹息。他无奈,载着谷米菲先到公司附近新开的一家西餐厅,点了餐。   “吃啊?”见谷米菲久久不动弹,罗布川不耐烦:“吃完赶紧回锦里去。”   “我辞职了。”   罗布川手里的刀叉一滞,气到失去理智:“那恭喜你啊,无业游民了都。”   谷米菲的眼泪就“吧嗒”落在面前的盘子里,她祈求道:“罗总,你就让我继续做你的秘书好不好,我一定比之前更加努力…”   “行了。”罗布川打断她:“小谷,我只说一遍,你好好听着。你是个好姑娘,聪明也上进,我把你当妹妹看待,真心为你着想,所以听我的劝,吃完这顿饭就回锦里去,汤臣耀那里我打好招呼…”   “不用了。”谷米菲突然拿起刀叉:“我饿了,想先吃饭。”   罗布川愣了一下,尔后才点点头:“得得,看来人家不领情啊…”   一顿糟心的饭吃完,罗布川心情非常不爽的下楼,谷米菲就在后边儿跟着。他想了想还是觉得窝火,刚想回头再苦口婆心几句来着,余光就瞥见了大厅里一巧笑倩兮的身影。   刹那,他心里涌过雷霆万钧。…这种场景太似曾相识,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成为本能,原来时隔六年后,他还是一眼就能在人潮里认出李江欢。   后面的谷米菲察觉出她这前上司的异样,顺了他的目光望过去,就看到了一个女人---算不得太漂亮,但奇怪的是仅一眼,她就再忘不掉那女人的模样。   这个时候外面刮着入冬的风,但餐厅里的暖气很足。从她的这个角度望过去,那女人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戴着一圆框眼镜,笑着的时候眼睛呈一个弯弯的月牙状。一切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她总觉得,那幅画面总是可以找到一个词语来形容的。   岁月静好,安如平日。   她琢磨了好久,才有了满意的答案,而之后,她的前上司一过去,那一片的祥和便被一扫而空了。   “你给我起来!”罗布川怒气冲冲过去,在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一把捞了李江欢的胳膊,将她掂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他很明显的在质问。   餐厅里的人便都注目过来了。有时候就是这样,人们总喜欢观看一些别人的不幸,来获得‘原来我还不是最惨’的自我暗示与自我慰藉。他们都以为,这断然是一个被绿的戏码。   李江欢惊魂未定,语无伦次:“你…我,我在吃饭…啊…”   “他谁?”指了指路斐然。   那哥们儿却自顾悠然自得起来,一副已经搬好小板凳准备看大戏的欠揍模样。江欢为此说过他是心理变态,总喜欢不动声色的挑起恋人们的战火。哦不对,他和罗布川是个例外,他们是前恋人。   “我老板,路斐然…”   “什么老板啊就带着回南大了?”原来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次他在南大西餐厅的墙壁上摘掉的照片上,那个和李江欢勾肩搭背的,该死的可恶的挨千刀的家伙。   “你---”李江欢迟疑:“去过南大了么…”   罗布川觉得自己嘴贱极了,一时急火攻心,上去一拳头,就把路斐然给打了…   …   事情的结尾是李江欢生气了,罗布川赔了餐厅的损失,四个人被赶了出去。李江欢拉着路斐然要走,被罗布川叫住:“李江欢你给我站住!”   她没有回头:“我先带他去处理一下伤口。你回去吧。”   “我是在跟一头猪说话么,我说让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人走的更快了。   他气愤,追到李江欢面前:“你今天如果走了,我保证你会后悔。”   李江欢看看路斐然脑门上的伤口,又看看罗布川:“你今天是以什么身份这样对我颐指气使的,罗布川?”   这场面教谷米菲看着像针扎在心里一样难受。她不明白罗布川为什么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会如此失控,失控到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一点都不甘心,所以故意走到罗布川身后,揪住了他的外套,轻轻晃了几下:“罗总…”   李江欢看在眼里,低下头:“回去吧。”   尔后她与罗布川擦肩而过,从风中他呼吸到属于她身上的味道,香甜香甜的。他才幡然觉醒,原来当一个女人脱离自己掌控的时候,是如此肝肠寸断。   不,更确切的说,是在乎的女人。   谷米菲见他许久不动弹,又戳戳他衣袖:“罗总…”   “闭嘴!”他粗鲁的拉住她胳膊,将她塞进车厢,最后不分青红皂白,将她拉到了机场:“两条路。一,乖乖回锦里去做你的小秘书,那我们以后再见还是朋友;二,你下车,爱去哪里我管不着,我们就此绝交。”   闻言,谷米菲吓傻了。   也是在同一时间,她眼眶的晶莹喷涌而出,紧紧抓着罗布川手臂:“罗总,你就让我留下来吧,好不好…”   “谷米菲,瞧见刚才那个女人了么,那才是我女人。你那点心思我不想戳破,你也不傻,我讲这么清楚你懂了么?”   良久,谷米菲攥着罗布川的手臂慢慢松开,她泪流满面的笑了笑:“我们绝交吧。”   “好啊,下车吧。”他补充:“我仁至义尽。”   谷米菲死心,拉着行李箱朝着与罗布川相反的方向边哭边走。待他的车子秋风扫落叶般毫不留情的绝尘而去,她才痛不欲生到蹲在地上,撕心裂肺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罗布川对待谷米菲的做法正确么?   ☆、第13章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重,李江欢就莫名欢快的吸了吸鼻子。   “还真是怪鼻子李江欢,啊?总喜欢闻一些一般人接受不了的味道。”路斐然的额头被一圈又一圈的纱布缠绕,目视前方眼神无聚焦说话的样子有些逗。   在餐厅那会儿他太投入看好戏,所以就连警惕性都变成负值,导致罗布川轻轻一撩拨,人脑袋就磕碰桌角上了。   李江欢纳闷:“你不疼么?”拍了拍他伤口。   “哎呦我的天,你想搞谋杀啊?”疼得他大叫一声。   “以后你还喜欢故意假扮人家男朋友,到处留情么?”李江欢指指他头上的伤口:“这就是下场呢。”   他撇撇嘴:“我这是逢上流年不利,谁让你们家那位太暴力呢…”   李江欢垂垂眼睑,不搭茬:“我送你回家吧。”   不过,路斐然好像有些高估了她的驾车技术。一路上他这个坐在副驾驶上的病号又差点吓出来个心脏病。   所平安着陆时他问:“李江欢,你驾照什么时候考的?”   “嗯…,大学吧。”她也不好意思:“之后好像就没摸过车了…”   病号呵呵笑笑,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看了一部细思极恐的悬疑片子,全身都是发麻的。   李江欢看在眼里,觉得是他需要休息了,便一路搀扶着进了电梯,到门口时路斐然按了一下门铃,她惊奇:“你和人合住么?”   “我哥。”路斐然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恐惧里走出来,满含敬畏道:“说起来你家那位和路晋北还算是同行呢,都是‘泰安’里面的人。不过路晋北早在几个月前就辞职了,你知道现在是谁接了他的位子…”   门开了。   路斐然便停下,转而看着里面的人:“钥匙忘带了。”   “我不保证你每次不带钥匙的时候,我都会在家。”路晋北转过去身,朝里面边走边道:“所以,钥匙最好带着。”   李江欢随着进去,看到那个所谓‘路斐然哥哥’的人,着一身藏青色的运动衣,在入冬时节,后背依然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阳台上的门开着,那里放置了一台跑步机,显然,…是他们打扰了他的健身。只不过,江欢纳闷的是他定然是瞧见了路斐然头上有伤口的,但不知为何作为哥哥的他却连一句最起码的宽慰都没有。   而且,就连路斐然也变得一本正经起来:“知道了。出了点事故,同事送我回来的。”   说完他看了看江欢,她明白其意,便对着路晋北道:“路先生您好,我是‘灯涧’的编辑。今天因为我的私事给路斐然添了一些麻烦,他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医生吩咐了要静养几天…”   路晋北这才抬起头,目光朝她注视过来。   江欢顿了顿:“人我已经安全送到,那就先不打扰了。”看看路斐然,又看看路晋北,笑着往外挪步:“回见!”   “哎…”路斐然制止:“这里不好打车,让路晋北送你…”   三人都怔住。   李江欢先反应过来:“不用了,送来送去的多麻烦。来的时候我看见前面有地铁…”   “嗯,那也是两公里之外的。”沉默的路晋北突然说话:“走过去,天也该黑了。”   “呃?”江欢有些不明所以。   “你这几天不用出门了。”这是路晋北对路斐然说的,有些命令的口吻,转而他便披上了外套,对着江欢道:“我送你。”   她生性不爱欠人情,还是有些难为情:“这样太麻烦你了…”   “废话多说不益。”他率先开门,冷气进来:“走吧。你送路斐然回来,他也不该欠你人情。”   如此,江欢释然:“好吧,那谢谢你了,路先生。路斐然,你好好养伤,我们社里见!”   “知道啦,路上小心。”   与路斐然相识六年来,李江欢倒从未听他说过他还有个哥哥的,且这时候细细想来,他也是从未对她说起过他的家庭的。   她便看着车窗外那些一闪而过的建筑,心下笑了笑。生活的奇妙,果真就在于它就像一个巨大的水晶石,外表都是光鲜亮丽的,但你永远不知道未来的哪一秒,它就会轰然破碎。   各有各的难言之隐罢了。就像她还和罗布川在一起的时候所有认识他们的同窗说过的百年好合,临了惨淡分手,同样也是他们像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一样,对她做出的自以为义正言辞的谩骂。   他们瞧见了好看的水晶球,不接受它的破损,然后忽略了世界上所有好看的东西都是容易稍纵即逝的。   所以才要好好活在当下,不是么。李江欢深深吐口气,再回过神来看窗外的风景,车窗已经满满都是雾气了。   她拿纸巾擦了擦,前面的人突然打破静寂:“07年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李江欢感到错愕:“那年---我大二,还在上学。”   前面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时候来过北岛么?”   李江欢的思绪变得异常兴奋。她又怎能不兴奋呢,时至今日,每当回想到大学岁月,想起她曾与罗布川在热恋里的点点滴滴,她还是会激动。   那是在经过大美的天地后,再无法对其他动心的执着。   07年的暑假罗布川在北岛实习,俩人很长时间没见面,李江欢想他想得厉害,就趁着放假伊始瞒着父母,自己一个去了北岛。   她至今都记得当时罗布川见到她第一眼时候的神情,有惊喜也有愤怒,他一边埋怨她不吭一声就自己一个跑来找他,一边又不等得她解释便不由分说的吻上她,像是把世间最珍贵的宝贝捧在了手上一样,他就那样抱着她。   “夏天的时候,来过一次。”   路晋北转动着方向盘的双手微微停滞了一下,他的喉结动了动,从后视镜里看过去。他看到她的头发留长了,与那年盛夏里的遇见不同,不过大抵也是经受了外面世界的摧残,她的眼神变得不再炙热与纯粹,似乎更多的,竟是还要多于寻常人的淡漠与疏离。   那么这些年,她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第14章   “到了,路先生。”李江欢莞尔:“谢谢你!”   只是她开门,打不开,上锁了。   “路先生?”江欢疑惑。   前面的人才回头,透着日落前的微光,那双眸子更加深沉不见底。这双眼睛是好看的内双,看人的时候也会勾人魂魄,李江欢有些触动,但同时她也很恼怒。   天底下好看的眸子太多,就比如眼前的路晋北,只是即便如此,她竟还是固执的觉得罗布川一人的最好看。   因为他的目光,有着最诱人的深情。   “习惯。”路晋北又回过头去:“我习惯了开车锁门。”   李江欢又拨一下门,这下很轻松就开了,她笑了笑:“没关系路先生,给你添麻烦了,回去路上小心!”   她下车,站在前方朝车厢挥了挥手,才转了身,所以来不及注意到迎面而来的罗布川。   他手里的火星被狠狠甩在地上,就疯了似的朝这边扑过来,与李江欢重叠的时候,他才粗鲁的揪住她衣领,愤恨道:“那个混蛋是谁?”   不等得她回答,他又松开她,朝路晋北和车开走的方向追过去。   李江欢揪住他的大手蹲下来,这样才能倾尽整个身体的力量拖住他。尔后两个人都顿住,这个动作她轻车熟路,仿佛中间六年漫长的别离,事实上只是短短的六天而已。   罗布川太爱吃醋了,反正该吃不该吃的,他都吃了。   “你,你别闹了,罗布川。”氛围安静下来,李江欢不自然的站起身,将额前的碎发拢在耳后:“外面挺冷的,回去吧。”   “李江欢,我不准你喜欢上别的男人!”她转身,他就吼。   李江欢脚步顿了一下,又回过头看着他:“你为什么来北岛?”   “你管不着。”   “出差?”   “六年不见,你的能耐倒是见长了呢。”罗布川答非所问:“上午一个,下午一个。那么出个价吧,晚上就给我怎么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含笑,她知道他这是动到极致的气,但她非但没感到害怕,反而更多的,竟是不厚道的欣欣然。   “你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罗布川。”   “那又怎样,和我要谈的冲突么?”   李江欢莞尔,又朝着罗布川走近一步:“听路斐然说你还喜欢我,刚开始我不信,但是现在我想试试。”   说罢她踮起脚尖吻了他的嘴唇。   然后道:“如果你喜欢我,那就追我怎么样。这样和女人玩暧昧,我不喜欢。”   说罢她朝他笑笑,转身要上楼,但被罗布川又捉了回去抱在自己怀里吻了起来。西边遥远的天际里最后的一点微光也消失不见,这时候小区的路灯就亮起来,打在两个缠绵的身体上。   有下班的人经过,会说一句:“劲爆!”   然后李江欢就制止他婆娑在她胸口的手,推开他,微微喘着气:“你的吻技,…好像生疏了不少。”   罗布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的好江欢怕冷,这个时候太阳下去,她的脸颊就冰凉冰凉的,刚才在他身上的一阵厮磨,她的脸蛋儿就变得红扑扑,因为缺氧,她的嘴巴也微微张开来呼气,还有她的小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他的那个瞬间,罗布川的鼻尖儿就突然变得酸涩。   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太好了,好到TM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总是会欺负她。   “李江欢,告诉我,你还这样吻过哪个混蛋?”   “没有了,就你一个混蛋。”她回答的一本正经,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但罗布川又岂是那么容易戏弄的:“你成功的惹怒了我。”   李江欢趁其不备,眼疾手快的从那人的禁锢里脱逃出来,就往楼梯口处跑,但罗布川草草跑了两步来,就还是轻而易举抓到了她。   “你别想逃了。”   你别想逃了。…六年前他第一次带她去开房的时候他就这样对她说的,但是明明开房之前他信誓旦旦向她保证过的,保证他不会对她做什么逾越的举动。   但他们两个之间,他是可以说话不算话的那个,而到了李江欢这里就是绝对不行的。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呢。”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讲道理。   李江欢推开他:“罗布川,我现在还没有答应和你交往,也还不是你的女朋友…”   但他没有理睬,只径直进了电梯,李江欢反应过来,罗布川已经关了电梯门,那之前他还笑着跟她寒暄了一句:“你要快一点。”   等李江欢上来,他已经在倚着墙壁假寐了,但大抵是嗅到她的味道,就睁开了眼睛。   “对不起。”他说。   李江欢愣在原地。   “当年分开后不久,我去南大找过你,但是我不知道你们已经毕业离校了。第二年我才重新开始用手机,联系上了韩冬颖知道你在千海。第三年我在千海买了一套一居室,休假的时候去那里偷偷看过你。第四年的时候我做好了过去找你给我生孩子的准备,但是你去了香港进修。第五年罗宇蒙出事了,我卖了千海的房子给他还了债。第六年我等不及了要去千海绑你回来,但你来了这里。”   “不是问我为什么来北岛么?我升职了,大佬们眼光不错,把我调回了他们老巢。现在我在北岛了,你也在。”所以,我们不会再离开了吧。   李江欢的眼泪泉涌般落下来,打在地板上。   罗布川走上前一点一点替她吻掉:“我恨你,李江欢。当年你说你爱我,然后也还是一消失就是六年。”   她挣扎:“我…”   “所以开门吧,我视侍寝情况而定,要不要原谅你。”   “…”李江欢哑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感动不过三秒么。   她下意识往后撤退,然后罗布川就自然而然往前逼迫,角逐的时候李江欢就是往地上蹲,罗布川便钳制了她的双手轻松缴械了她的包。   包里有钥匙在,然后就被他攥在了手里。   他纳闷:“这么多年你自己一个也没出个什么意外,…长得是够安全的。”想到这里他警惕,又郑重其事扭过头问她:“这些年我不在,真的没受什么坏人骚扰?”   ☆、第15章   李江欢无语,良久才憋出来一句:“…你是第一个。”   “你在跟我开玩笑么,李江欢?”他将门打开,不怀好意朝她走过来,李江欢警惕,但他临了仅问了问:“和你爸妈的关系缓和了么?”   当年她为了他和家里闹翻,这就更是让罗布川觉得自己是个禽兽的一点。   “嗯,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会接了。”李江欢惊魂未定。   罗布川伸伸懒腰,斜眼睥睨着她:“我累了---”   “我也是。”李江欢赶紧接茬:“明天还要上班,你又刚升职,早去一些比较好,所以早点回去休息…”   他径直进了门。   “哎…”李江欢叹口气,追进去,只是刚走一步又退回来---罗布川接了个电话,便像一堵墙似的堵在了门口。   说完,他回过头捧起来李江欢的脸吻了一下,神色郑重:“妞,罗宇蒙那个家伙闯祸了,我得过去景临两天。”   李江欢怔住:“…罗宇蒙他…怎么了?”   “能让那家伙这副德行的,怕是只有付丽笙的事了吧。”他又拍拍她脸颊:“你在北岛给我乖乖的,老实点。”   老实点,不要招惹男人!   “哦。”她攥住他的手:“到了那里你不要冲动,景临不比含卫,那里可不是你的地盘…”   他摸摸她的后脖颈,笑了笑:“行了,我走了。”走到拐角他又回头,晃晃手里的钥匙:“钥匙我没收了。”   “欸…”李江欢伸了伸手,又退回来,罗布川的身影便消失了。   待夜的安静又全部重新席卷过来,她才恍惚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好不真实。他们竟然又和很多年前一样了,缠绵的亲吻,温柔的情话,不舍的离别,而中间那蹉跎掉了的六年光景,都也好像神奇般的不复存在了一样。   当年和罗布川分开她的世界就变得非黑即白,没有阳光,没有快乐,没有意义,所以她才会拼命的去工作,去忙碌,去强迫自己不去想象有关罗布川的一切。而当她用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做到不痛不痒去回忆罗布川的时候,他竟又千里迢迢跑来招惹她,口口声声告诉她他是因为她才来的北岛。   这种突如其来的甜蜜和最初她告诉罗布川她喜欢他,而他竟很快答应她时一样,既不真实,也不安心。但,这就是事实。   分手后她曾想过无数次这个问题,想着如果时光还能倒流,那么她当初还会不会选择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与罗布川在一起,不承想多年以后的今天,当这个问题真的就再次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竟还是一如既往的偏激。   偏激到他只是招了招手,她就又挥了挥尾巴屁颠屁颠跑过去投奔了。   所以这世间有命中注定的缘,也有命中注定的劫,而罗布川于她,就是后者。只是这个劫,她接受的甘之如饴。   这天气明显就进了初冬了,寒流来袭,并不是在开玩笑的。李江欢搓搓手,进了门,趁寒凉还未完全侵蚀了她身体之前,她先开足了暖气。   楼下罗布川神色匆匆开车驶出小区后,一直停在花圃前的一辆车也启动开,走了。路晋北眸子直直盯着前面那辆车,在拐角处,与其分道扬镳。   李江欢简单洗漱一下便进了书房。关鸣昊的来信里还提起了一件事要征求她的意见,他最近刚刚完结了一部几百万字的玄幻小说,也算是收获了自己的小读者群,现在他想缓缓,写一部单纯的爱情故事。   那么这故事的原型,他想到了罗布川和李江欢。   李江欢先是惊奇,后来又犹豫,但到刚才为止,她变得笃定,笃定要答应关鸣昊的请求。因为她想到如果最后现实里的李江欢和罗布川没有在一起,那么二次元世界里的李江欢和罗布川在一起也是好的。   所以她答应关鸣昊唯一的条件便是,故事里的李江欢和罗布川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然后关鸣昊便打电话过来:“江欢姐,我一直在想唯实的小说会不会才是拥有最让人欲罢不能魅力的那个,我也一直有一个要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作品梦,那么我就无法预先设定它未来的结局。所以江欢姐,我保证不了结局,但我依旧真诚的希望你能与我共同完成,或者,是你来帮助我,帮助我完成我的一个梦,你说呢?”   士别三日,那边的关鸣昊就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李江欢笑了笑:“也对,怪我,执念太深。”   挂完电话,她本已酝酿好的情绪就轰然倒塌,笔在手里攥着,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江欢回了卧室,拿了毯子围在身上,蜷坐在窗边的沙发里,闭上眼睛的时候,全世界都好像真的安静了。   万物都沉睡,在梦里,在她的家乡含卫,她也有一个这样的小屋,屋前的庭院里有五棵梧桐树,有一棵很大,树干粗壮到她的双手都环抱不过来。含卫的雨季,梧桐的阴凉,那是江欢记忆深处所有的童年。   她会在窗边的老藤椅上默写古诗,会在无聊的时候数窗外的星星,还有归去来兮的燕子。大一那年的暑假,一个少年在含卫雨季里的一个夜晚发来一条消息。   “何当共剪西窗烛,共话巴山夜雨时。”   那夜有风有雨,还有外面梧桐树的沙沙作响,但屋内有她橘黄而温暖的微光,灯光下的飞虫,还有来自他爱意的缠绵。   是的,那时候是他们相恋的第八个月。   05年,那一年大家各奔东西。江欢去了南大,韩冬颖去了涼田,曹暖选择了复读,但罗布川,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或者说,李江欢的圈子,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大学刚开始的第二个月,李江欢身上仅有的六百块钱生活费被人偷了,当时班上的一个男同学知道她的遭遇,及时接济了当时狼狈不堪的她。不久后男生开始正式对她展开追求,她当时也说服自己想过,世界上好的男人太多,她又怎么能够保证自己就只想着罗布川那一个家伙不忘。   人们说,移情别恋也许是治疗暗恋最好的方法。   ☆、第16章   所以,江欢同意了他的请求。   十一长假的时候那男孩有些事情需要回家一趟,江欢去车站送他。他们在学校的餐厅吃了早餐,一路上说着不咸不淡的话,过马路的时候,那男孩小心翼翼牵了她的手。   送他进了站,江欢站在高高的站台上俯瞰着车站行色匆匆的来往人潮。看了许久,然后她就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晚上那男孩到家,她发消息过去:“我们不合适。对不起。”   李江欢做不到欺骗自己的心。过马路他牵她的手,她是非常抵触的,尔后面对异乡的人海茫茫,她第一个想到的,也还只是罗布川。   哪有那么容易呢,偷偷的喜欢是在终日暗无天日的沃土里生长出来的畸形萌芽,它没有办法得到阳光的恩泽,所以只有不停的向下扎根。   扎的久了,就再分不出你我了。   与罗布川有了联系完全是因为一次偶然的巧合。李江欢的发小李耳,有一个铁哥们儿叫朱长尧,这朱长尧李江欢认识,和她是高中同学,有几次被李耳叫着出去玩的时候他也都在场。   这倒都没什么稀奇的,只是有次李江欢和李耳闲聊,偶然间她提了一句“朱长尧是不是有罗布川的联系方式”,被李耳嫌弃了一阵子。   “你不会还想着在罗布川那一棵树上吊死吧?真是怂到家了你李江欢。”   她说归说,但过了两天,罗布川的联系方式还是发过来了。她当时觉得自己蠢极了,怎么没有早一点想到还有个朱长尧。   捂了那串数字在怀里一个星期,李江欢才搜了那个号码,加上了他。又过了一天时间,那号码同意,然后她就看到了罗布川最近的动态。   他在西桐。   但是西桐离南市好近啊,真的好近啊,火车也才两个小时的车程。   他和室友去爬山了,在没有她的地方他笑的也很灿烂。   他的动态更新不怎么频繁。   再往下翻,05年4月份的时候他的签名里说:秦心,我爱你!   然后,江欢就停下了。   她合了手机,罗布川的名字就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像个死尸一样。李江欢心里有气愤也有怀疑,她怀疑罗布川到底有没有心。   又过了三天,那个叫“芥末”的才发过来消息:“你谁呀?”   江欢有些意外,心里的气愤也还没有消散,但更多的,她是惊喜。   惊喜他回她话了:“李江欢。”   但那边问了之后就再没回音了,李江欢一眼不眨盯着屏幕好久,这期间她的心渐渐从山峰跌到谷底,终过了半个小时,那边才回。   “呦,李江欢?高中学习特好那个?”   李江欢的心凉了半截子,她的手指在九宫格上游走了许久,最后只发出去一句:“嗯,你还记得。”   “学霸么那不是,厉害的人物。”   江欢不知道该回些什么,那边就又来了消息:“这么晚了还不睡,这可不像你们学霸的风格啊?睡觉去吧,哥哥忙着呢啊。”   然后,李江欢就怔住。她看了看时间,五分钟之后就是新的一天了。   怎么能睡得着。   “哎,你等一下。”她回过去。   “咋,有事?”   李江欢放在九宫格上的手指微微颤抖一下,她变得激动。像八年的抗战,终于等到它胜利的那一天到来一样。   “罗布川---”   “学习好的说话都这么啰嗦么?”   “我喜欢你。”李江欢闭上眼睛发了过去。   好长时间,她睁开眼睛,屏幕上竟还是她发的那句,原来那边再没发过来消息。江欢失落,想了想,心里还是很憋屈。   那时候网络才刚刚普及,人们渐渐喜欢上了在网上聊天。还很适合告白,因为隔着屏幕,隔着天涯海角,胆怯就少了一些。   “我做过很多被你拥抱的梦,也从03年一直喜欢你到现在。之前不说是因为胆小,现在说出来是因为憋得难受。”   “我…没事了。”李江欢觉得心头有千言万语在噎着,但是到了嘴边,就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一会儿,罗布川回过来:“睡觉吧。”   然后,他就在西桐最繁华的闹市上,香喷喷的烧烤摊前,形如雕塑。他忽然觉得莫名失去了什么,鼻尖酸酸的。   这就是无声的拒绝么。李江欢盯着那三个字看了许久,就再无法入眠了。   那之后的两天里,社团招新她不感兴趣,学校的迎新晚会她也不去,整整两天,李江欢都萎靡不振。直到第三天的夜里,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过来。   她接起来,但漫不经心:“喂---”   “李江欢。”   竟然是罗布川的声音,李江欢的心一颤,激动的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是你…”她还是不敢相信:“…我有告诉过你我的电话号码么?”   那边笑了笑:“朱长尧告诉我的。”   “哦。”李江欢点了点头之后,尴尬随之而来。她用被子蒙住头,问:“你…有事么?”   “你干嘛呢?”   “呃?什么?”   “你说话怎么闷闷的,在哪呢?”罗布川的语气变得不耐烦。   李江欢反应过来,将被子甩开:“我在上课,先挂了。”然后,她合上手机,就雕塑一样坐立在床上了。   一会儿罗布川又打过来,李江欢没接,他就锲而不舍的一直打。   宿舍的孙永笑都笑话她:“江欢你玩欲擒故纵呢?接电话啊!”   李江欢看看她,才接了电话。那边似乎有些不爽,刚接通就嚷嚷道:“今儿是周末,你告诉我你在上什么课,李江欢?”   “我…”她的脸因为窘迫涨到通红,吞吐了半天,反问:“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没事了。”说完,那边电话就挂了。   李江欢看着屏幕愣了半天,真真觉得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但缓了一阵子,她眼里又憋着泪。   她不晓得罗布川是不是生她气了。   晚上罗布川的电话又打过来,这次李江欢眼疾手快,很快接了:“罗布川---”   “我们在一起吧,李江欢。”   “…”李江欢愣住:“你说什么…”   ☆、第17章   “我说让你做我女朋友。”   李江欢哑然。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那边的罗布川干净利落:“我这儿还有事,一会儿再打给你。”   “哎…”李江欢叫住他。   “你说。”   “你…是真心的么。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能这么快做决定?”谈恋爱…,难道不应该是很慎重的一件事么。   “因为合适啊。”罗布川脱口而出:“我对你知根知底,也不讨厌你。重要的是,你是喜欢我的。”   李江欢刚刚欢呼雀跃的心脏苦涩下来:“…仅此而已么?”   “下次我打给你,你再给我答复也可以。”   “不用了。”李江欢问:“秦心是你什么?”她很介意他在签名里的那句告白。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什么也不是。”   “我想听到一个有诚意的回答。”   “本来就是什么也不是。”   李江欢顿了顿:“我答应你。”   “乖!”那边的罗布川笑了笑:“这才是好女孩。不早了,你先睡吧。”   “你呢?”   “系里组织了一个灯展大赛,我得去设计花灯。”   “嗯,那再见。”李江欢挂掉电话,吐了口气,坐在桌前发呆。孙永笑从水房回来,戳戳她:“江欢,你发什么呆呢,睡觉了!”   她抓住孙永笑的手问:“你说---,如果一个女的跟一个她暗恋了好久的男的告白,那男的很快就答应了,…这该是个什么情况?”   刚摘了面膜的马酥酥道:“这还用问么,就是那男的也喜欢这女的呗。再者,就是这男的是个奇葩,来者不拒。”   李江欢从马酥酥那里回过头,又看看孙永笑,她答:“我同意马酥酥说的。”   “哎李江欢,这女的不会就是你吧?”马酥酥反应过来,坏笑着问她。   她起身关了灯,嚷嚷:“睡觉啊!”只是她思前想后,马酥酥说的倒是没错,但奇怪的是,好像一个都不符合罗布川。   只有一点,他一定不会是因为爱情和她在一起的。   李江欢在黑暗里对着天花板苦涩的笑了笑,翻了个身睡去了。他不是太喜欢她又怎样,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了。   那一天,是05年的11月11号。   05年的寒假,李江欢坐火车从南市回含卫,中间要先在安柏转车,罗布川就在那里等的她。那时节值隆冬,她的车又是半夜到的,所把李江欢冻得不轻。   刚出站口,她的箱子被人拖走,她抬头,就看到了罗布川。   那时候车站昏黄的灯光打在他带水的头发丝儿上,黑色的围巾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他好看的眉眼就那样静静望着她,一直朝她笑。   李江欢微微张着嘴巴,呼出的白雾一团一团:“你…你怎么来了?”   他没说话,把她揽在了怀里。   “有人…”李江欢执拗着身子,挣脱出来。   “欢欢,你长得倒是挺高。”罗布川拿手在她头上比划了比划,才回:“我想见见你,就来了。”   这算是他们确立关系以来,第一次见面。   “怪不得,你问我车次呢。”李江欢不敢看他的眼睛,索性低下头:“这么冷的天,辛苦你了。”   “你又来了。”罗布川的手指放在她的下巴处,将江欢的脸托起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跟我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你是听不懂还是怎么?”   她看看他,脸因为害羞涨得通红,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知道了。”   “嗯。”罗布川拉下脸:“走吧。”   “去哪儿?”   “旅店。”   李江欢停下,她惶恐的盯着自己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全身因为寒冷颤抖起来:“我们,我们还是坐车回含卫吧。”   “你哪里那么多废话?”罗布川把围巾扯下来围在她身上,然后就拽着围巾边走边道:“我们先在这里住下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回含卫。”   “那…”   “那什么?”   李江欢顿了顿:“那我们定两间房吧。”   “一间。”   “…”李江欢又停下:“那我们就只睡觉,不能做其他的事。”   罗布川回过头,笑了笑:“你还想干什么事?”   但事实证明,罗布川就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臭流氓。他说过的话,永远可以反悔,也永远,都是不能相信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开足了暖气。待温暖渐渐氤氲开来,李江欢才觉得舒服了一点,然后罗布川就过来替她解围巾,解大衣…   李江欢制止他:“你干什么?”   罗布川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脱了衣服睡,舒服。”   “…我不用。”李江欢起身想要拉被子,但被罗布川抢了先,他大手一挥,俩人就都被被子包裹了。   黑暗里,他环绕在她身体上面,目光如炬。   “我…”   罗布川低头吻上去,没让她开口。其实他知道李江欢要说什么,正反都不会是什么讨人喜的话,所以他才不想让她说出来。   谁知这一吻太罪恶,他身体来了反应,竟再无法控制。   李江欢还在挣扎,她的双手像个捣蒜的锤子,一直敲打着他的胸口。只是不敲还好,一敲就敲出了他的恼怒,他原本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也给顺利的敲没了。   “欢欢,…我们那个吧。”他附在李江欢耳边,像个可怕的死神。   李江欢摇头:“布川,现在不可…”   但他刚才那句仅仅算得上一个通知,尔后不等得李江欢同意,他的大手就钻进了她的衣服里抚摸,然后一点点,李江欢的衣服被褪去。   待白花花的身子呈现在他眼前,罗布川的脑袋就充满血一样,要爆炸了。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玩弄弱者于鼓掌之间的快感,看着李江欢在自己身下想反抗又反抗不得的模样,他才是最有成就感的时候。   夜里突然下起了雪,厚重的雪花瓣一片片落下来,都堆积在地上。   两个人折腾到后半夜才睡下。寒意在夜里肆虐,到了凌晨李江欢就觉得冷,她转了个身,就钻进了罗布川怀抱里,继续睡了。   ☆、第18章   睡得香甜的时候,她还往里使劲儿蹭了蹭,然后李江欢就莫名其妙的醒了。她抬头,撞上罗布川如深海里灯塔一般的眼神,身子一僵。   外面雪刚停下,厚厚的有一脚深。   只是里面的人毫不知情。李江欢的脑袋里盛的满满的都是她珍藏了十八年的初吻初夜就这样草率而又非常之草率的,没了。   她有些…不甘心。   “你…”李江欢看看罗布川,心里叹口气,又垂下头:“我们该回含卫了,回去的晚,我爸会吵。”   罗布川挺着身子故意贴近她:“你怎么这么淡定?”   “我们起床吧。”转个身要拿衣服。   被罗布川拉过来她的一只手放在某处,坏笑道:“你摸摸它…”   李江欢触摸到那东西就缩回去手,惊讶的看着罗布川,那人不动声色朝她笑了笑,尔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你看,你在这里,它总是不肯老实。”   说完他就光着身子起身,在李江欢胆怯的眼神里大肆上演穿衣秀。   事后李江欢回忆起来都还觉得一点不真实,也一点不符合她预期的设想啊!难道别的情侣也都是这么快速简单直接粗暴的进入了正题么?   还是…还是只是罗布川个人有些非常人…   明明,她妈从小给她的教育就是,女人的贞操不能丢!初夜是要留给新婚之夜的老公的!   那之后她问过罗布川:   “你之前…交过几个女朋友?”   那人一本正经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结果一双手都不够用的:“十几…二十个吧。”   李江欢酸涩:“那你们…都到了哪种程度的…”   “顶多就牵牵手,亲亲嘴,摸摸胸。”   “…就这些?”   罗布川看着她,似笑非笑:“怎么想起来问我这些了?我还以为你都不在乎呢。这些还不够么,你还想要我怎样,和她们繁衍后代啊?”   李江欢喝进嘴里的柠檬汁都悉数呛出来。   后来李江欢就再没问过他类似的了,她看得出来,那次她问他这些的时候,他很明显的抵触。   直到07年,江欢大二,那年罗布川去了北岛实习,她趁着暑假跑去看他。   刚下火车,她才发现自己的钱包被扒了,…庆幸的是她不太习惯用钱包那东西,好像只放了几张小毛票在里面。   但也挺不好受的。这北岛还是帝都呢,一上来就碰见坏人,李江欢又气又饿又热,随便找了家小店点了些吃的。那时候她坐在北岛的地界儿上,努力压抑了内心的波涛汹涌,即便是丢了钱包也都忍住了没敢透露一点风声给罗布川。   之前她大概都是地上捡五毛钱都要给罗布川报备报备的主儿。   江欢想给他一个惊喜。她早上到的北岛,到了傍晚才找到罗布川实习的那公司,然后,她又发现自己接着把学生证给丢了。   那时候她站在“泰安”公司门口,身上是风尘仆仆的臭汗味,脸上是一路风沙的皱巴巴,有那么一瞬间她是局促不安的,因为她意识到罗布川很可能会嫌弃这样的江欢。   这样一想罗布川可能有些冤枉…   没等她接着想下去,罗布川就急吼吼从里面跑出来了。他穿着绿颜色的工衣,迎着夕阳一路奔跑过来,尤是脸上灿烂的笑容比夏日里的烈日当头还要更甚一分。李江欢就那样一动不动傻傻盯着他---   那是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白马王子。   “傻妞,你怎么来了?”罗布川刚开始欣喜,下一秒就悉数转为愤怒:“你这么笨,被人拐走了怎么办?跟我说一声能死啊?”   李江欢张开嘴…   罗布川就吻上去,她显然猝不及防,推搡着要挣开,但奈何男人越抱越用力。其实她真正崩溃的是,她的身上其实好脏的。   门卫老大爷出来,看见这如胶似漆的俩人又缩回去屋里,嘴里还念叨着:“这青天白日的…”   罗布川亲完,笑笑:“李江欢,你这是吃了啥?”   她连忙捂上嘴,脑袋里把晌午在车站边上餐馆吃的东西都数过来一个遍,脸红到了耳朵根子。她好像,吃了一碗凉面,凉面里有大蒜…   “叔,这我女朋友!”罗布川看着她尴尬的模样,还故意把江欢拉在外人面前介绍:“妞,打招呼。”   李江欢措手不及:“叔叔好!”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   罗布川嘀咕了一句:“还真是个傻妞,啊?”转而又对着老大爷道:“大老远来的,先让她进去歇歇脚,叔!”   刚才的躬都鞠了,这大爷能说个“不”么。   李江欢被罗布川带到一栋宿舍楼的房间里,又开上冷气:“我今儿是晚班,下班就半夜了。妞,你晚上就在这屋子休息,别出门,听见没?”   说着说着,他就把她拉进怀里了。   李江欢执拗着身子:“我知道。但是布川,我身上脏,你别碰我了…”   他笑了笑:“咱俩半斤对八两,我身上也不干净。”   “这是你住的地方?”   罗布川略作迟疑:“一个主管的。她在北岛有房子,平日里上班在这歇歇脚,晚上不在这住的。我打好招呼了已经,今儿晚上你在这睡。”   “…男的女的啊?”   “女的。”罗布川脸色拉下来:“我只有半个小时,得回去了。你坐车累了,睡会儿吧,里面有浴室,冲个澡先。”   说完,他就走了。   “哎…”李江欢含在嘴里的话没说完,房间里就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了。她扫视一圈,进去卫生间看了看---   有女人的牙刷…有女人的拖鞋…有粉色的浴巾…有女士的护肤品…   李江欢驻足看了许久,才挪动了步子从行李箱拿了换洗衣服,冲了个热水澡。然后她把脏衣服洗了,又把所有的洗护用具都摆放回原来的位置之后,找了这屋子里的几张废旧报纸铺在地上,把她从学校带来的厚毛毯盖上面,她就在这简易的地铺上睡下了。   其实这屋子里是有一张软绵绵的席梦思大床的。   但那一床的粉嫩嫩看得她心里别扭极了,她并不是太稀罕睡一个跟罗布川认识的,别的女人的床。   ☆、第19章   罗布川半夜披星戴月过来,一进门就瞧见了睡地上的李江欢。他颦眉,但还是没忍心吵醒她,索性弯了个腰,把她抱回了床上去。   这一抱,怀里的人就自己醒了。   “布川,你回来了?”她瞪大眼睛。   罗布川点头:“你怎么在地上睡?”   这时候李江欢才瞧见自己是在床上的,她又起身下去:“下面睡着舒服。”   “放屁!”罗布川拉回她:“就在这睡。明儿我休息,我们出去睡。”   李江欢不听,非要挣脱着跑下面睡不可。罗布川来来回回抱了个几回,耐心被磨得一干二净:“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说完他自己躺那一床的粉嫩嫩上,倒头就睡了。   苦了李江欢,眼里噙着泪,不眠到天亮。但她就是不想睡另一个女人的床怎么的啊?又看看罗布川,躺在那个女人的床上睡那么香,她的心尖就气得微微发颤。   屋里冷气开的足,夜的寒凉就渐渐顺着地板侵蚀到李江欢的身子里去。第二天早上,她就涕泗横飞了。   “感冒了?”罗布川瞥她一眼:“活该。”   李江欢从包里拿出来上次买药剩下的一些冲剂,加了热水喝下去,没有搭理他。   “喝完收拾收拾,一会儿出去。”   “去哪儿?”李江欢还在介意床的事,所以态度并不友好。   “上刀山!”   …   被罗布川带着来了机场,李江欢才知道今儿罗宇蒙要来。看来这人在北岛过的还真真是不错的,有女上司的特别照顾,时不时还有个狐朋狗友来瞧瞧。   这罗宇蒙是罗布川发小,都是一个地方走出来的。高中的时候俩人就经常往一块儿腻歪,李江欢虽没同那个叫罗宇蒙的说过话,但也算作熟识。   脸熟识。   “看哪呢,你瞎啊?”罗布川朝前面挥挥手,就有一对情侣打扮的朝他们走过来。她也随着朝他们笑笑,然后目光定格在付丽笙身上,有些意料之外。   罗布川搂过李江欢肩膀,没有注意到女人间气场的微妙变化:“我媳妇儿,江欢。总说一块儿聚聚,赶巧就在北岛见了。不过你们也不生疏,都是含卫一高出来的。”   他又转过来对江欢说:“罗宇蒙,你见过的吧?”然后他撇撇嘴,不以为然指了指付丽笙:“那位…”   “付丽笙,我认识的。”李江欢抬头,朝罗布川笑笑,又对着付丽笙说:“好久不见了,奶奶总念叨你常年不回家,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奶奶?”俩男人异口同声,表示惊讶。   “对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我的堂姐在和我男朋友的哥们儿谈恋爱。”李江欢强调:“有些意外。”   “谁TM是你堂姐?”付丽笙拉起罗宇蒙的胳膊就要走:“真TM晦气。罗宇蒙我告诉你,今儿你要不跟我走咱俩就完蛋!”   “不是媳妇儿,怎么了,这不才刚下飞机么?”罗宇蒙的胳膊被付丽笙攥的生疼,他挤着眼泪,还是有些读不懂剧情。   罗布川明白点什么,问李江欢:“你和那女的什么关系?”   “堂姐。不过没有血缘关系,她是我婶子改嫁带来的,却是被我奶奶带大的。”李江欢耸耸肩:“叔叔不接受她。”   “罗宇蒙,下次把你的女人管教好再带出来!”他罗布川一大早起来接个机还被人嫌弃到这份儿上,真真像是吃了只死苍蝇:“欢欢我们走,哥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重要的是,还欺负他罗布川的女人。   “罗布川你给我站住!”这下倒是付丽笙折过来,指着罗布川鼻尖就是一通骂:“你以为你算哪根葱啊就成天瞧不起那个瞧不起这个的,我和罗宇蒙怎么样关你屁事啊?啊---,也对,你也只能找李江欢这样…”   “啪”的一声猝不及防,在场人都傻了。   机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一时间都搞不明白这回到底是个什么戏码,只是对于一个男人出手打女人的这种举动,有些义愤填膺。   罗布川断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所以出手打女人这种事,他不在意。   “罗布川你过分了!”罗宇蒙瞧见自己老婆受了委屈,上去推了一把罗布川以示愤怒,然后他转而拥抱付丽笙,拍拍她的背:“宝贝,咱不跟他一般计较,他是个小人…”   “你真TM怂。”付丽笙啐口痰,冷冷看着对面的罗布川:“罗宇蒙我告诉你,以后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欢欢,走。”罗布川只是轻轻朝她笑了笑,抱着全程都呆掉了的李江欢离开。   “混蛋!”付丽笙气到转身就又订了回景临的机票,将罗宇蒙丢下自己走了。   李江欢大脑空白的被带到电影院,才恢复了正常人的思考。她有些疑惑:“布川,你为什么对付丽笙态度这么恶劣?你,…以后也会这样打我么。”   她知道罗布川脾气不好,但她不知道他还打女人。   罗布川看看她:“我只打坏女人。”   “什么意思?”   “江欢,你的问题有点多。电影开始了,走吧。”他递给她一桶爆米花。   但李江欢不为所动。   “我不会打欢欢。胆敢出现一次,罗布川以死谢罪。”   罗布川的态度真诚,但李江欢却一发不可收拾的害怕起来。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太多个性格,多到她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去适应。   又或者,是她根本就不了解他么。   “罗布川,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对待付丽笙。”她诚恳的说。   罗布川拉起来她,跟着进影厅的人潮边走边说:“高中的时候他俩就在一起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付丽笙不只有罗宇蒙这一个男人。”   李江欢有些错愕。   “你说她是你堂姐…”罗布川揪了一下江欢鼻子:“那你知道怎么做咯?我不喜欢那个女人,也不许你跟她走得太近。”   付丽笙性格的极端与偏执李江欢是清楚的,但她却是那个时刻才知道,原来罗布川不止喜欢吃醋,还喜欢占有。   通俗点说,他讨厌背叛,比任何人都严重。   ☆、第20章   从电影院出来,俩人就瞧见了垂头丧气站在影院门口的罗宇蒙。   “他…没追上去么?”李江欢自顾嘀咕。   罗布川垂垂眼睑,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走吧,哥们儿?”   岂料罗宇蒙一拳头挥上来,罗布川就后退一个趔趄。李江欢瞧见,想也没想的功夫就将手里的包朝罗宇蒙砸上去…   她的罗布川,只能她自己欺负。   “欢欢!”罗布川拉扯过来她,护在自己身后,又对着罗宇蒙嚷嚷:“解气没,不解气再来一拳啊!”   罗宇蒙就一声不吭了。   罗布川拉着李江欢往前走,边走边说:“晚上先在这里住下吧,付丽笙的脾气你也知道,现在回去也只剩下挨骂的份儿。”   李江欢便回头看看罗宇蒙,…他并没有跟上来。   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似乎有些奇怪,她疑惑的时候,罗宇蒙就追了上来:“走吧,喝一杯。”   说实话李江欢是有些介意的。原本她兴冲冲跑来北岛,想着给罗布川一个惊喜,然后快快乐乐过他们的二人世界去,谁料结果却响亮的给了她一记耳光。   现实就是,俩男人在酒吧里喝到醉气熏天。   李江欢劝也懒得劝了,想着一会儿能联系一个司机帮她把这俩男人带走,她一个人在这儿,实在太尴尬了。就在那个当下,罗布川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瞧了瞧。   “明天我去北岛,你有空来接一下我?”   署名是陈央央。罗布川唯一对外承认过的前女友。   她还没消化完,罗布川就将手机夺了过去,他烈酒上头,脸红红的:“瞎看什么呢?”   “哈…”罗宇蒙看看李江欢,不知是真醉糊涂了,还是故意说给她听的:“罗布川,这回这个风格不一样呢,啊?不过真不是我瞧不起你,这个---”指指李江欢:“压根不是你的菜,你以为她能打心眼里正眼瞧你?要我说,还是那陈央最好,高一那时候多爽啊,你、我、陈央、付丽笙才是最好的组合…”   李江欢的热泪盈了眶。   “你说怎么,它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了呢…”罗宇蒙还在说,时不时揪了头发以示对过去时光的怀念。也完全,将她当作了一个透明人。   “你跟我说了什么?高二和马茗可的那点破事传的沸沸扬扬不就是想让陈央吃醋么,但TM现在呢罗布川,你告诉我,你身边的这个又算什么!你为了她打付丽笙!”   李江欢僵尸一样,突然站起身,从拥挤的人潮里跑出去。   此刻酒吧的沸腾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东西,她只顾着她的落荒而逃,和再也忍不住的热泪。好像她有跌倒,有好心人扶起了她,然后她就顺利的离开了。   离开了那个梦魇一样讨厌的鬼地方。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和一个人谈恋爱还会被他的哥们儿所排斥的。她是受到了排斥么,还是□□裸的不尊重,又好像都是。她还没有得到认可,那是除了她之外,对罗布川最重要的一个圈子的认可。   而且,罗布川和陈央央还有联系。   李江欢跌跌撞撞跑回了她最初找到罗布川的地方,然后乞丐一样在门口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就等来了一个女人给她开了门。   那个应该就是罗布川口里什么所谓的女主管,李江欢感觉到了她看自己像看怪物一样的眼光,但她仍旧是一句话没说,掂起来行李就走了。   一趟兴致勃勃的旅途,惨淡收场。   李江欢也觉得自己可笑,所以回了含卫之后就把自己关家里,半个月没有出过门。也半个月,罗布川没有再联系她。   那么多年前她的疑惑也终于解开了。当年罗布川那么快甩了马茗可,不是因为喜新厌旧,而是因为不在乎。只有不在乎,才会决绝到不管不顾去肆意践踏对方的感受。   那么原来,她也是和马茗可一样,只是罗布川拿来玩玩的玩具么。   夏日里的三伏天,李江欢无精打采趴在窗前的书桌上听知了的欢叫,手里的铅笔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双眼没了聚焦。   然后就有手机消息蹦出来:   “李江欢,我在含卫一高门口,你赶紧过来。”   “我等一个小时,你不来我买了票就回北岛。”   她“噌”的就坐直身子,像是刚输了一管子鸡血,然后就往外跑,临出门又折回来,把衣柜翻江倒海一阵子,换了身干净衣裳,理了理头发辫子,才出门。   其实从北岛回来那天她本想再也不理罗布川来着的。   但她没想到罗布川竟从北岛回了含卫,是为了她么,一下子,真的就是一瞬间,她之前所有的骨气就全部都灰飞烟灭了。   四十分钟,她到了含卫一高。   罗布川果真就在那棵大柏树下面等着,天气很热,他背上的汗把汗衫浸湿了大半。那是风尘仆仆而归的少年,刹那间惊艳了她的芳华。   就连出汗,罗布川也是好看的。   他看见她过来,怒目相向:“有能耐你就永远别再见我啊?”   李江欢语塞。周而复始,又到了任何时候都是她的错的时候了。…她好像,感动早了。   “你来就是说这个的?”难道不该先向她道歉,然后解释解释陈央央的事么。   “你再给我这个表情!”罗布川发怒,凶神恶煞走过去,捞住李江欢肩膀:“什么时候你才能不跟我犟?”   我没犟啊…   李江欢敢怒不敢言,有些崩溃。这个时候她惊觉大多时候,罗布川好像都不和她在一个频道的。这个念头让她在大夏天里吓出一身冷汗。   在它继续生根发芽的时候李江欢突然踮起脚尖,亲吻了那个比夏天的脾气还要火爆的少年。   有时候就是这样,我们始惊觉于问题的可怕,然后想念恋人之间曾经拥有过的温存,最后因为心软而选择用宽容去掩盖已有的问题。   “我带你去吃饭。”李江欢拉着他的手说。   罗布川冷静下来:“李江欢,以后再敢不吭一声就消失,我就不要你了。说到做到。”   只是问题与不可愈合的裂痕之间,没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第21章   那是罗布川与李江欢挺大的一次争吵。再后来大三,李江欢考研,罗布川忙着升职,俩人都好忙,忙到原本一天一次的电话粥渐渐缩水成三两天,甚至最后,俩人一个星期才通一次电话。   但仅这一次的电话里,罗布川还句句离不开对李江欢的批判。   “你一个女孩子考什么破研究生,安安分分毕了业等着被我养着就得了!”“你这是严重的不负责任你知道么,对我俩的不负责任!”“你整天见不着人影这恋爱还怎么谈,你说吧!”   …   那段时间,一个人考研的压力,还有来自罗布川的不理解与恶言相向,曾闹到李江欢一度的失眠与抑郁。她听人说,遇到对的人的时候,笑会比哭多。   但她与罗布川的恋爱,常常是身不由己的时候太多了。   那天夜里南市下了雨,李江欢从自习室出来没有带伞,一路淋着回了宿舍。回去冲完热水澡之后她才发现了罗布川的16个未接来电,她当下的第一个感觉是天要塌了。   果然,回过去之后不接。再打,那边就关机了。   那时候逢上南市的雨季,夜里风雨交加,还有闪电与雷鸣,一点又一点敲打着李江欢的心。她的眼泪就突然像开了闸的水库,汹涌间夹杂着愤怒一块奔腾出来。   罗布川于她,就是生活里的菩萨,得需要供着。   第二天微微亮,雨也停了。李江欢蓬头垢发起来,在窗边看了外面的街道许久,接着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布川,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我们的恋爱,你不快乐,我也不快乐。   真是难受啊,连日来的阴雨,路上的行人都好像蒙上了一层灰。发完,李江欢将手机扔在一边,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她今天的复习任务好多,原本打算5点钟就起床的。   但此时此刻她只想就这么一觉睡过去,睡到地老天荒。如果真的睡着还好,最磨人的是她明明很困倦,但就是怎么也入睡不了。   只有干巴巴瞪着天花板,听着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走着,就像是时间在流水一样。   那一天是08年8月16号,举国为着奥运会欢腾的时候,她仿佛死掉了一整天。   入夜有人敲门,一直看着天花板的李江欢翻了个身,没有理会。直到外面好听的声音响起:“开门!”   罗布川的眼睛好看,声音也很好听。   李江欢“噌”的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失去知觉一样跑去开门。外面更深露重,门一开,就有来自初秋的绵绵湿润氤氲开来,打在她单薄的衣衫上,她一个喷嚏,喷在罗布川衣服上。   …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李江欢捂上嘴,后退一步。   罗布川不进来,也不出去,就静静待在原地,然后突然说:“李江欢,我们结婚吧。”   “明天我带你回含卫,你陪我领结婚证。领过之后,我供你上研究生。”   李江欢瞪大眼睛,呆呆看着那个站立在暗处的身影,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江欢,你还记得上年这个时候罗宇蒙说的话么。他说你从心眼里瞧不起我们这类人,我们这类人从小不爱学习,打架斗殴,不务正业。所以我非常讨厌你再继续考研,我怕你飞得越高,就不再是我的了。”   “现在和我结婚,或者我们就此分开。”   第二天李江欢就随罗布川回了含卫,她瞒着父母偷了户口本,然后一个盖章的功夫,她就从一个少女摇身一变,成了已婚妇女。   当天晚上她们赶回南市,罗布川带她去吃了顿好吃的,第二天他就又回了西航。   那个时候李江欢也不知道她自己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去瞒着所有人,偷偷做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她只知道,倘若当时她选择放手,她会生不如死。   那之后的一切都转为风平浪静,先前所有隐藏的暴露的问题,矛盾与隔阂,都因为那个小红本子的建立,而全部烟消云散。   下半年李江欢如愿进了高校的研究生,罗布川提前从泰安请了假,准备带她去岭南玩几天。票也订好的时候,李江欢她爸李明举突然打电话过来,说: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赶快给我滚回来!”   然后俩人就匆匆回了含卫,那年是暖冬,南市不冷,靠北一点的含卫也不冷。去江欢家的时候罗布川特意买了些新奇水果过去,还给李明举带了他珍藏的几瓶好酒。   只是还没等到进门这些东西连带着罗布川本人,就都被李家给扫地出门了。   那时候虽说不冷,但在罗布川这里,却是彻骨的寒。他当时头也不回的走了,一点没有顾及在后面边追边喊边流着泪的李江欢。   随后李江欢跟家里大闹一场之后,她也同样被李明举给扫地出门了。他说他没有这种愚蠢又不孝的女儿。   李江欢身心俱疲回到南市的时候,连哭都不知道该怎么哭了。她本以为罗布川回的是锦里,所以在南市的火车站看到他时,她意外极了。   他们回南大的西餐厅吃了晚餐,然后罗布川就拿出来一沓白纸扔在她面前,她定睛一看,竟是离婚起草协议书。   “吃完就签了吧。”   对面的男人说话像刮了一阵风,轻飘飘的就过来了。   她咬着嘴唇,眼泪下一秒就要落下来:“你什么意思?”   “离婚吧,李江欢。”罗布川淡然道:“你爸说的真对,是我高攀你了。你应该找一个金龟婿的,不是我这种穷小子。”   “你是在过家家么罗布川?!”她将白纸扔在罗布川脸上。   男人处变不惊,从兜里掏出来钢笔,从容不迫签上自己的名字,临了,从嘴里吐出来几个字:“你算个屁呀李江欢。我不信,没了你我会过不下去。”   那一刻,李江欢恨透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强忍着,还是没能不让眼泪掉下来。这段波折的感情折磨的她筋疲力尽,那个时候她好像才明白,之前所有的风平浪静都是假象。   那是在聚集了所有矛盾之后,冲突爆发前的最后一段回光返照。   ☆、第22章   那顿饭吃完,罗布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李江欢一个人坐在西餐厅,从晌午,到晚上,从泪流不止,到面无表情,从开门,到打烊。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李江欢在南市的出租屋里躺了三天,订了一张去锦里的火车票。她一点也不甘心,明明一切都好像有了阳光有了希望的时候,怎么能就此戛然而止呢。   罗布川在北岛总部实习了一年,回了锦里成了泰安的一名正式员工。这时候江欢才惊觉,前段时间因为考研,她好像一次都没有来锦里看过他。   思念的藤蔓缠绕着她心房,她突然很想快一点见到罗布川然后告诉他:我不要和你离婚,我不要。   到了锦里是晚上,隆冬的北风吹过来,她的整个身子都打着寒战。   罗布川换了号码,她并联系不上他。李江欢就站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举目四望,有远处居民楼的万家灯火,有路边行人一家几口的和谐团圆。   拨了罗宇蒙的号码过去,她吹着天桥上的风,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罗宇蒙,我现在锦里,你帮我告诉罗布川一声,我想见见他。”   电话那头的罗宇蒙扭扭头,看了看一旁喝到醉气熏天的罗布川:“你俩…掰了?”   李江欢没吭声。   罗宇蒙才咳嗽一声,说:“你坐出租过来吧,在市中心的‘夜色’。”   说完李江欢挂了电话,她知道罗宇蒙不喜欢她,她也懒得自讨没趣。到‘夜色’门口,意外的是罗宇蒙在那里等着。   “我昨儿来的锦里,今儿就被布川拉着来喝酒。”本来还纳闷出了什么大事呢,这敢情好,原来是你俩的事。   李江欢没搭茬:“他在哪?”   “跟我来吧。”耸耸肩。   李江欢随着进去,里面震耳欲聋的声音教她不适,她皱了皱眉头,硬着头皮往里走。罗宇蒙看在眼里,笑了笑:“我们这种活法,你不见得适应吧。”   李江欢看着他:“你是想说陈央央能适应么?”   罗宇蒙语塞,回过头:“你进去吧,他喝高了。”   她推门而入。   里面声色犬马,到处都弥漫着腐败的酸臭味。李江欢极度嫌弃的屏住呼吸往前走一步,远远就看到罗布川在一团人的簇拥下,和一个女人热吻,连他的手在那女人身上游走的路径,都和亲吻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罗宇蒙突然说:“看见了么,那个女人就是陈央央。”   李江欢震惊。   “你能在这种环境下做这种事么?别再纠缠了,你和布川不合适,陈央央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她后退一步,朝罗宇蒙点了点头的同时,眼泪也涌出来,她不知是哭还是笑着说:“好啊,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完她跑出去,一口气出了那夜店的门还跑了好几条街,北风中她枯燥的头发挥舞着,一缕缕受着寒冷的摧残。   当晚李江欢就买了回南市的火车站票,整晚不眠不休的站着使她身体越来越疲惫不堪的同时,她的脑袋也幸运到一点都不能运转。她只呆呆望着窗外深邃的黑,大脑一片空白。   那一别,就是六年光景。   李江欢醒来发现自己竟是在沙发上睡的一夜,她起身伸个懒腰,觉得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还有罗布川在。   不过就是不怎么愉快,她摸了摸眼角,还是湿的。   这一觉还睡的她腰酸背痛,她活动活动拉开窗帘,就有氤氲的湿润浸染开来,又下雨了。含卫高中的地理老师说过一场秋雨一场寒,果真,这天儿又冷了几分。   那昨晚上罗布川走得急,衣服肯定是没带够的。   她刚想发过去一句“天冷了,注意保暖”来着,但那梦的影子还在,她又摇了摇头,洗漱一番去上班了。   景临倒是没有下雨,不过天气也是灰蒙蒙的。   罗布川赶过来已经是半夜,他在酒吧找到的罗宇蒙,已经喝的不省人事,被服务生看着。拍了拍他脸,罗布川叹口气。   “您是罗布川先生么?”那服务生眨巴着眼睛:“罗宇蒙刚才一直喊你来干杯…”   罗布川便望过去,这服务生年龄不大,还是小女孩模样,重要的是她刚才是直呼罗宇蒙其名的,---他饶有兴趣:“你认识他?”   “嗯…见过几次。”   “他是一个人来的?”   女服务生摇摇头:“刚开始是有过一个女的来,只不过她是带着男朋友来的,之后罗宇蒙就开始一直喝酒了。”   接着她好奇,凑过来小声问:“罗先生,那个女的是不是罗宇蒙他前女友啊?”   “...”罗布川语塞:“我又没见她人,我怎么能知道你告诉我?”   “那他之前有没有前女友啊?他现在单身么?他…”   罗布川打断她,从兜里掏出来纸笔,边写着什么边坏笑:“我看你比他前女友好看多了。”   “真的么?”女孩娇羞的笑笑:“先生你眼光真好!”   “诺,这是这家伙的联系方式,还有工作地址。”罗布川朝她眨眨眼睛:“不用感谢我。”   女孩双手接过来,高兴极了:“你真好,罗先生!我是白冰俏,景大的在读大学生,你以后可以叫我小白!”   罗布川吓一跳:“…知道了小白。”说完他架起来罗宇蒙,醉翁之意不在酒:“哎呀这家伙单身哪,总是麻烦我给他擦屁股,啥时候是个头呢…”   说完白冰俏还想接个话,只不过被经理喊走了:“罗先生我就先过去忙了,你辛苦了哈!”   “去吧。”他摇摇头,看看罗宇蒙,笑了笑:“你小子艳福来了。”   把醉人拖拉到浴室,罗布川用花洒给他喷了喷脸,那人就醒了,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罗布川,你来啦…”   “我倒是想不来呢!你小子打搅了我的好事你知道么?”   他颓然瘫在地上:“我可没叫你来。”   罗布川气到差点吐血。那是谁在电话里哭到半死不活求他过去的,鬼啊?   说话间罗宇蒙就吐了一地,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罗布川就皱皱眉头,嫌弃极了。他捏上鼻子,打开窗:“真是造孽啊,老子的好事都被你搅的黄黄的还得跑来伺候你…”   ☆、第23章   次日两个男人日上三竿醒来,一睁眼,还发现彼此相亲相爱睡的是一张床。罗宇蒙吓了一跳,往后退一个趔趄,坐起来:“妈呀,你怎么在我床上?”   罗布川皱皱眉头,翻个身:“罗宇蒙,你现在最好别惹我。我饿了,给我做早餐去。”   他不想再重复一遍他昨儿晚上是被罗宇蒙娘们似的撒泼加生拉硬拽,拽到俩人一张床,还亲切的拥抱着,才睡下的。   真TM太丢人了!   “你做梦吧,睡我的床,还让我给你做饭!”罗宇蒙骂骂咧咧起来找衣服,罗布川就突然睁开眼,幽灵一样看着他:“以后谁再给你擦屁股谁孙子。”   得,他被搅的睡也睡不着,非常别扭的起来,突然就想起来一件事:“你不是要跟我绝交么?”   那次在南大吃完饭,这家伙就不吭一声回了景临,还一次也不联系他?   “所以啊,现在你在我家是为何?”罗宇蒙耸肩。   他哑巴吃了黄莲,痛恨自己交友不慎,拿起来衣服就要出门,被罗宇蒙拦下:“川哥!我的错我的错,来都来了,别着急走啊,我这就做饭去?”   罗布川看着他:“去啊!”   “得嘞!”   他才坐下来,掏出手机看看,这一看,电话别说了,竟然连一条消息都没有。他怀疑手机死掉了,晃了晃,果真就来了消息,他欣喜的点开看看,竟然是催缴话费的。   …   李江欢,一条信息都不给我发哈?罗布川咬牙切齿的看着李江欢的页面,发了一句“亲爱的,早安”过去。   这边的李江欢手机就突然响了一声,苍天,这可是在主编回来后的第一次例会上啊!大家都朝她看过来,李江欢低头,把手机关机后,吐了口气。   罗布川见不回,就一个电话回过去,…直接关机了。   他气到把手机扔一边,转而骚扰罗宇蒙:“饿死了!饭呢罗宇蒙?”   …   吃完,罗布川把碗一推,打了个饱嗝。罗宇蒙狗腿跑来,乐呵呵说:“川哥,怎么样,好吃么?”   他警惕,看着他:“还行吧。”平心而论,这家伙厨艺还算是不错的,略逊他一筹。   “那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川哥?”   果然,罗布川甩开他,只是罗宇蒙又跟上来,他无奈:“你先说说看!”   “其实…”他竟然少有的害羞了:“其实我跟你说我是找了一份更好的工作才把原来的那个给辞了,那是假的!…真的就是我想开一家酒吧,跟川哥您借点钱…”   罗布川的脸色越来越暗沉。   “这回我是下了大功夫的!不信你瞧瞧---”他把一叠文件放他手里:“这是我这几个月做的市场调查,以及咨询的一些专家给的建议。现在地址和房子都已经确定了,装修呢,也正在进行中,差不多到开春,就能开业了…”   罗布川脸色越来越暗沉的同时,越听越不对劲:“你这是…先斩后奏么给我,罗宇蒙?”   “川哥!你就相信我一次,你知道我讨厌死了上班,一年光是换工作就换了一个足球队,那我干到老,还不得把所有行业都给得罪个遍啊?”   “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装修的钱有些紧巴…”   “我卖房子的钱你还没还给我。”上年罗宇蒙因为付丽笙跟别人打架,惹着了不该惹的,被关进了局子,还是罗布川找人又出钱把他捞出来,最后还卖了千海的那套一居室给他还了债。   “川哥,我都记得。”罗宇蒙低头。   说实话罗布川再清楚不过,罗宇蒙这些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挣的那些个钱都是全部花在付丽笙身上的,不过就这样,也还是不够那女人花的。刚开始罗宇蒙是在含卫老家打理自家的一个百货店,后来因为付丽笙来了景临过起了上班族的生活,但是到最后,付丽笙也还是把他给踹了。   罗布川吐口气:“罗宇蒙我问你,还想着跟付丽笙好么?”   他摇头。其实昨天晚上他打电话给那女人,本想着是做最后的挽回,但不承想她竟带了她的新相好过来,从头到脚把他羞辱了一遍,说他穷的根本不配做男人。   “她已经死了,在我心里。”   罗布川八卦的点点头,放下心:“你这样想就对了,这么多年为了一棵破树放弃整片森林,你说你傻不傻罗宇蒙?”比如小白啊,想到那姑娘他就笑了。   “你没资格这样说我。”罗宇蒙把文件从他手里夺过来。   罗布川就语塞:“那付丽笙跟李江欢能比么?…行了,还需要多少?”   罗宇蒙又狗腿了:“我就知道川哥最哥们儿!不多不多,你一年的工资吧!”   “…”罗布川懒得跟他计较,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知道了。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在你这待着,我嫌晦气。”   “等等川哥!”   “又怎么了?!”   “…那个酒吧其实是在北岛的,这儿的房租也到期了,不如你等我一下,不!一天,我收拾收拾咱们一块回北岛如何?”抛个媚眼,男人也百媚生起来。   “别,我宁愿自己走。”罗布川挥挥手:“再见。”   “哎你真不够哥们儿啊罗布川…”   …   例会开完,李江欢被纪杉雪留下。   “你就是江欢。”纪杉雪不苟言笑的看看她,果真就同社里的小编们善意提醒的那样,是个自带冰冻系统的主儿:“路斐然的朋友么。”   李江欢心里尴尬的笑笑,面上还得佯装淡定随和:“是的纪主编…”   “可以叫我纪姐。”   “…纪姐,其实我也知道你的,上学的时候文学院公认的才女,那时候我就很仰慕你了,后来知道‘灯涧’就是你带领的,就更加对你肃然起敬了…”   其实李江欢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夸起人来不眨眼的,但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啊!   纪杉雪打断她:“恭维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本来最近社里没有招募新人的计划,但你既然是被路老板破格带来的我也就无权干涉,只是在我手底下做事,还得要约法三章是不能避免的。”   ☆、第24章   江欢点头:“纪姐您说,我都记着。”   “一,着装整洁;二,干净利落;三,服从上级安排。”   “第一个,你的穿着需要我看着顺眼,像今天你穿了卫衣牛仔裤,太素了。第二个,做事不能拖泥带水,我交代你的任务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包括催稿子。第三个,我说过的话安排好的工作你接受了就不能有怨言,很简单,做不到你可以不接受啊,但是接受了就务必给我做到最好。你---,明白了么?”   纪杉雪说完,目光落在李江欢身上,像是冬日的屋檐下结的一根根冰柱,杵在她面前,让她乖乖点头:“明白了纪姐,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嗯,去吧。”   江欢转身,出门的时候又被纪杉雪叫住:“你,学的什么专业?”   “社会工作。”   她怔了一怔,才点头:“知道了。稿子该交了,把手底下还没交上来的都催一下,明天务必都给我交上来。”   “好的纪姐。”   出来纪杉雪办公室,李江欢长长吐口气,傅冰婉就幽灵一样一声不响凑上来:“大大~,有没有被主编的气场给吓到?她是不是全程都板着脸给你说她的‘约法三章’?”   吓她一跳,她有些崩溃:“是,她还说了明天交不上稿子的人…”   “我撤了,拜拜。”说完傅冰婉就没影了。   李江欢就拍拍胸口,镇静一下,才打开电脑,把纪主编所传达的精神主旨又全部都传达给她手底下的写手们:“所以,那些到今天还没有交稿子的人,注意了啊…”   傅冰婉:“知道了…”   尹静:“知道了…”   郑笑一:“知道了…”   …   李江欢满意的点点头,才发现某人发给自己的消息:“亲爱的,早安!”她想起来,把手机开机,罗布川的一个未接电话又显示过来。   只是犹豫了一下,她又把手机放下了。   罗布川到了北岛直接去的泰安,可怜他一直都还没有机会去他那新家看看。新助理桂圆儿瞧见他,吓了一跳:“罗总,您赶回来了…”   “嗯,今儿都有什么安排?”   “半个小时后有经理级别以上的一个例会,下午要随着费总裁去厂区视察,下班前还有一个杂志社的采访…”   “什么采访?”   “‘MAN’,预约了几次,我实在不好推脱,所以想最后听取您的意见。”   “好啊,有什么不好的,答应了。”   “好的罗总。”   果然,下午杂志社的人就来了。罗布川鲜少鲜衣怒马的坐在镜头前,不过既然上了镜头,也还是挺好看的。   …他们竟然还要拍照片。   这罗副总裁本以为采访个几句就完事了的,还能在李江欢面前显摆显摆,谁知道又整出来这么多事,耽误了他见李江欢的时间!   “就这张,不拍了!”   拍照的人愣住,桂圆儿解释:“不好意思大家,我们罗总呢,平时不太爱拍照,大家谅解一下哈!”   记者摆摆手示意拍摄的人员停止,笑了笑:“不碍事的,那我们开始吧,罗总?”   罗总点点头。   …   下班前,李江欢拨过去路斐然的电话,本着好意想慰问一下病人来着,不承想接电话的竟然是路晋北,她不好意思:“我没什么事路先生,就是想问问路斐然的伤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不舒服。”   “他睡了。”   “哦那就好,我没有其他的事,不打扰了。”   “嗯。”   挂完电话,纪杉雪从她身边过去,问:“路斐然没死吧。”   这几天路斐然的朋友圈更新太频繁,都是他头上缠着纱布扮可怜的自拍照,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被一个暴躁的男人打伤了。   “…当然没死…”李江欢吓一跳:“纪姐下班啊!”   “我去看看路斐然,你和我一起吧。”   “呃?我不行…”   “你有事?”纪杉雪的话音冷上三分。但其实她下意识的拒绝,却真真是没有理由的。大抵是被罗布川训练惯了,她有本能拒绝别人邀请的反应。   但是,那都是以前了,关现在什么事呢?   “没有没有,我陪您一起。”   …   “那最后,据我们了解罗先生您还是单身,那您理想中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的呢?”记者问。   罗布川眯起来眼睛:“我理想中的女朋友---”他的脑海里就全部都是李江欢的影子了:“我有老婆,她就是我理想的女人,哪里都很满意,Pefect。”   他还拽了一句英文。   震惊了在场所有人,记者也惊奇:“您说您,已经是已婚人士了?”   对面的男人不露声色的笑笑,一点不心虚的说:“她是一个作家。哦对了,我这里有她的几本书,你们可以帮着宣传宣传的。”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来几本珍藏完好的书,呈在记者面前。   “呃…,真是意外,罗先生也真是低调呢,这下北岛的妇女们都要心碎了。”   “那倒还不至于。”这种恭维话,罗布川听久了也听腻了:“结束了吧?”   “嗯是的,感谢罗先生您接受本次采访,谢谢!”   俩人握了握手,罗布川对桂圆儿说了一句“替我送客”后,就拿起来外套走了。他这撒了一个弥天大谎给世人,得赶紧给兑现了才好。   李江欢随着领导来到大领导家门口,说:“纪姐,来的时候我打电话,路斐然他哥哥说他已经睡了。”   但是纪杉雪已经敲门了:“那就再叫醒呗。”   “哦。”   果然,是路晋北开的门,他看见她们,有些意外:“有事?”   “没事大老远跑你家做什么?”纪杉雪推开他进去:“你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礼貌。路斐然呢,让他出来。”   “睡了。”路晋北回。   纪杉雪瞥他一眼,径直进了路斐然屋里,留下李江欢在后面望穿秋水。她才发现,有时候罗布川晚上不准她随便出门的这个规矩还是挺好的。   至少,不用多交际,她还是不太擅长这些的。   “你怎么也跟着来了?”路晋北看一眼她,拿起来报纸继续看。   李江欢回:“领导命令的,不好拒绝…”   ☆、第25章   “你的意思…”路晋北放下报纸:“你不太会拒绝人么?”   “不是这个意思…”   “救命啊---”李江欢没说完,就被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给打断了,那声音还叫了她名字:“李江欢你快过来,把这个女人给我弄走!”   她汗颜:“…我先过去看看。”   刚到路斐然门口,李江欢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纪杉雪女神揪着路斐然的耳朵,正在往床外拉,而床上那人的表情狰狞,像是遇到了本世纪最大的野怪。   她上前一步,却被人阻止。   路晋北捞了她的手腕说:“他俩的事,你不用管。”   “他俩…”李江欢迷茫:“他俩有什么事么?”   “他俩的关系,比你和路斐然要亲密的多,这下你还问么?”   李江欢就噤声了,但其实她还是有些不懂的,只是她也不敢再问了。以前和罗布川聊天,每次都会被他嫌弃一通,说她太笨,一点都跟不上他的节奏。   她看了看里面还在焦灼的两人,又看了看面前的路晋北,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被他牵着。江欢甩开,说:“那我也得进去跟他们招呼一声,我先回了。”   “抛下领导自己走,合适么?”   李江欢顿住脚步,路晋北又说:“你过去坐着吧。”接着他又进去路斐然屋里:“纪杉雪,你闹够了就出来吧,路斐然这次的受伤是真的,也需要静养,医生特地嘱咐的。”   那俩人就安静下来。   纪杉雪看看路晋北,眼神里饱含敌意:“静养是吧。”她捏一下路斐然大腿,那人就嚎叫一声:“你俩够了!都给我出去!”   路晋北看在眼里:“下次过来,不用再带个人当幌子。还有,我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也不必对我高度戒备。”   纪杉雪不看他,目不斜视走出去,叫了江欢:“走吧。”   “来了纪姐。”江欢起身,朝路晋北点点头:“打扰了,路先生。”   俩人的车子上了马路,李江欢才终于憋不住:“…纪姐,你好像…很不喜欢路斐然的哥哥啊,他是个坏人么?”   也不像啊…,他是不爱笑,也严肃,但心地还是善良的吧。她是这么觉得的。   “你稿子都收上来了?”   一棒子被打回来,李江欢蔫了:“还没,不过明天能交上的。”   “你家哪里?”   “什么?”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哦,那个花水小区。…谢谢你啊,纪姐。”   临下车前,纪杉雪突然说:“你不是路斐然的朋友么,那就不要和路晋北走得太近。”   “我没有…”   “没有最好,你下车吧。…明天见。”   李江欢稀里糊涂的下车,她才突然发觉路斐然一家人太奇怪了,也包括纪杉雪和他们的关系在内,令人难以捉摸。这勾起了她构思故事的欲望,所一路想着她上了楼,到门口才想起来她门钥匙已经在昨儿晚上被罗布川拿走了。   她跺了跺脚。   忽然,门就开了,…正是罗布川,但他脸色不太好,阴沉着:“你回来的真早。”   “你,你不是…去景临了么?”这真是意外。   罗布川不搭理她,径直回了屋里坐着。李江欢进去,但气氛太安静,她也就不敢动了,只能试探着问:“罗宇蒙怎么样了?”   没有回声。   她走近一步:“如果没话可说,你就先回吧,我想休息了。”她也并不欠他什么。   “刚才谁送你回来的?你够可以的啊李江欢,还真TM一天一个?”   “那是我们主编,纪杉雪。”李江欢心寒,丢下包进了卧室,不想再跟他纠缠。罗布川也同样没了好心情,见她这个样子,更是破门而出,走了。   躲在卧室的李江欢就苦涩的笑笑。果然,他哄她,从来没有耐心超过三两天的。   她长长吸口气,愣怔一会儿,洗漱一番到书房。今儿关鸣昊小朋友来信了,她打开:   “江欢姐,你们的故事我大概有所了解,那么后续也要及时跟我汇报的!过了期末,你们的故事就要开篇了,有没有很期待?哈哈,我也想想就激动呢!不多说了,我得去复习呢,提前预祝江欢姐新年快乐!”   关鸣昊的字真是不如其人。   刚开始见他写字,李江欢就一惊。鲜少有男生能写字写这么好的,这跟他痞里痞气的外表也太不相符了。她摇摇头,只看文字就能想象得到那边关鸣昊洋洋得意的小模样,然后“噗嗤”一声笑了。   这时候她抬头,看到窗外在繁华里逐渐安静下来的夜,一时失神。   次日一早,纪杉雪和路斐然一起来上的班,社里就炸开了锅,她们实在是不可思议这俩人能安安静静待在一块去。   李江欢挨个催了催稿子,她们眼里的那种兴奋加八卦就都一扫而光,悉数转为可怜巴巴。   虽说艰难,不过好在也都收到手了。挺像她小时候看的一个动漫的,一个一个收集玉魂碎片,最后凑齐一个球,也是一项丰功伟绩呢。   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工作时间开小差,李江欢摇摇头,才把所有稿子打包,都发给纪杉雪去。发完她伸个懒腰,吐了口气。   一身轻啊。   突然她手机屏幕就亮了,竟是李江乐的消息:“老姐,今儿中午有空没啊,你来北岛,老弟还没给你接风洗洗尘呢!”   李江乐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今年在北岛上研二。   “李江乐,你可真是我亲弟弟。我来这里都多少天了,你这时候想起来给我接风洗尘?没空!”   接着她把手机摔桌上,愣了愣又拿起来:“在哪!”   “哎哎哎---”路斐然突然鬼一样悄然跑来敲敲她桌子:“大老板在这儿还公然玩手机,够大胆呢?”   “…”李江欢吓一跳,把手机收起来:“那大老板吩咐,有什么事?”   “这几天待家里都闷死我了!”说着他凑近,表情诡异:“哎,你和罗布川---进展的怎么样了?”   李江欢灵机一动,学着他的样子说:“哎,你和纪美人---进展的怎么样了?”   那人就一僵,吸吸鼻子:“你变坏了,李江欢。那个中午有空没,蹭个饭。”   ☆、第26章   “…”李江欢想了想:“好啊。”   …   然后两个人就结伴到了餐桌,路斐然要点餐,被李江欢制止:“哎---,付钱的人还没来呢,不着急。”   “…不是咱俩啊,李江欢?”   “怎么,有人请客你还不乐意么?”这时候她想起来什么,又压低了声音问:“路斐然---,你和纪美人是情侣么?”   路斐然喝进嘴里的果汁突然喷出来,呛的他不轻:“你可真会乱点鸳鸯谱。”   “不是么?”李江欢撇嘴:“路斐然,我可什么秘密都告诉你了,但是我到现在才知道你还有个哥哥。你不够意思。”   “我和他同母异父。”   “你和路晋北么?”   路斐然点头:“我不告诉你是因为这些都是不美好的回忆,我也不想提起。”   李江欢若有所思,也点点头:“但是纪姐呢?”   “她…,她就是一个别扭的女人。我爸好朋友的女儿,我俩打娘胎里就认识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路斐然看着李江欢神情,有些瘆得慌。   “怪不得纪姐会来你的社里啊。”李江欢翻个白眼:“人家一介才女,随便去哪里都是会被优待的。”   “又来。”路斐然实在是听烦了别人在他面前夸纪杉雪一个字。虽然,想当年他也是觉得纪杉雪哪哪都好的主儿。   “姐!”听见一嘹亮的嗓音,路斐然回头,瞧见一个大男孩模样的正朝他们这个方向挥手,他纳闷来着,对面的李江欢就开口:“付钱的来了。”   “李江欢,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   “什么?”   “老牛吃嫩草。”   李江欢翻个白眼,不想搭理他。   “姐啊…”李江乐含泪走过来,笑比哭还难看:“不是你自己哈?”本来他挑那地儿吧,经济又实惠,是他们那穷学生经常去的,现在倒好,她姐一个电话打过来说要换地儿,关键是他一看吓一跳!   …他他他,他实在是囊中羞涩,怎么来的这么一高档的地儿呢?   况且还有女朋友在身边,他今儿是注定要打肿脸充胖子了。得,回去吃一个月馒头夹咸菜吧:“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顾维敏。”   “小敏,这是我姐。”李江乐指指李江欢,到路斐然那里顿住。   李江欢就笑笑:“小敏你好哈,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路斐然。今天不知道你来,所以就把他也带来了。”   什么叫把他也带来了?路斐然不怎么友好的瞪李江欢一眼,她就凑过来小声说:“这是我亲弟弟。”   亏他想得出来,老牛吃嫩草?   “哦哦,听你姐提起过,李…江乐是吧?”路斐然朝他握握手。   “对对,李江乐。路哥好!”他使个眼色,顾维敏也随着打招呼:“江欢姐好,路大哥好!”   四人其乐融融坐下,内里却是一番暗潮涌动。   菜单上来,李江乐咽口唾沫,就直勾勾盯着手里接过菜单的李江欢了。只是李江欢看看那全屏的英文菜名,有些头疼,不动声色将菜单传给了路斐然。   其实她是最好打发的,只要能吃饱就行,所以她就十分理解不了那些吃货的世界,竟然可以为了一顿鱼肉跑大半个中国去吃。   就比如路斐然那个挑剔的嘴。   他不拉不拉一连点了一大串之后,才想起来餐桌上还有其他人:“哦哈哈,那个我经常来这家吃,所以比较熟悉,比较熟悉!”   所以就多点了几个。   李江乐也跟着大笑:“只要我姐的朋友,那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哦不是,…那都不是凡人,路哥你喜欢就尽管点,啊哈哈…”目光落在李江欢身上,他那个别扭的劲头真是让她憋笑。   “小敏呢,看看还有喜欢的么?”李江欢把菜单递过去。   人就用标准的伦敦腔报了一个李江欢听得懂,但是不知道是啥的菜名,接着说:“这个江乐喜欢吃。”   男主角就笑笑解释:“她英语专业的。”   对面的俩人就莫名被喂了一把青春的狗粮,最重要的是,和人家一比,这边儿的李江欢和路斐然,倒更显得老态龙钟了。   一顿饭吃的也是不容易。   结账的时候,李江乐看一眼钱包,然后就想一下钻进地缝里去。顾维敏瞧见,也掰扯了他那片夹看看,叹了口气,从自己包里拿出来几张,递给了他。   四人告别后分道扬镳,李江欢坐在车后座感慨:“现在想想,学生时代的爱情才是最美好的。”   “嗯,那是人运气好的。”路斐然撇撇嘴:“就比如李江乐那小子。”   “什么意思?”   “还是告诉你吧。我之前追过纪杉雪,从懂事的时候就开始啊,但是人家压根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大学的时候她谈了男朋友,人受不了她脾气把她甩了,研究生又谈了一个,没多长时间就又掰了。现在我瞧不上她了,人纪姐姐呢,就又自己跑回来缠着我了。”   “你们女人啊,就是矫情。”他补充。   李江欢顿悟:“敢情你这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啊!”她刚想嘲笑他,但仔细想想她自己好像也没这资格,就又颓然:“你说的轻巧,怎么能说瞧不上就瞧不上了呢。”   她又不是不清楚这种感觉。   这样一想,李江欢顿觉细思极恐:“哎路斐然,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都快三十了还不肯谈个恋爱,事实你心里就是等着人纪姐回心转意呢吧?现在人家都跑来给你做主编了,是你又端起来了么?”   前面的路斐然哑然。   他不敢承认他就是这样想的。但是多少次他看到纪杉雪投靠到其他男人怀抱的情景到现在,都还能在他脑海里历历在目,他就是怎么也释然不了。   爱情也需要宽容,只是宽容的那一方更累一点罢了。   所以在听到李江欢跟他讲她和罗布川故事的时候,他一下同情了这个女孩子,而且那时候他就已经把她当妹妹看,不准别人欺负了。   同命相怜的人总是更容易产生共鸣。   “我没有端着,只是想让纪杉雪吃点苦头。因为我太了解她了,太容易得到的她都不太会珍惜。”   ☆、第27章   李江欢好像成了社里第一个知道纪杉雪和路斐然往事的人。   这世间有人是幸运的,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终其一生的那个人,然后执手相伴到老。也还有些人是不太幸运的,他们需要在那么有限的光阴中蹉跎与兜转,才会遇到对的那个人。   显然路斐然和她,都是后者。   临下班前,李江乐发消息过来:“姐,你觉得小敏怎么样?是不是从哪方面比,都比你当初找的罗布川强太多了呢!”   小时候他们奶奶就经常说:“孙女不如孙子哦,孙子找个好媳妇儿!”   当时江欢以为奶奶是喜欢孙子,但现在她又感觉不是。奶奶待她和李江乐都是一样的,也没有厚此薄彼过。   李江欢转了些钱过去,才回:“把用人家的钱买成她喜欢的东西吧,一个大男人花女人的钱,你也不害臊。”   还嬉皮笑脸在她这里炫耀。   “嘿嘿,你看见了啊姐。”   “本来也没打算让你掏钱。”李江欢游走在键盘上的双手顿了一顿:“顾维敏是个好女孩,你不要对不起人家。”   “放心吧姐,我又不是罗布川。”   “…”   她看着屏幕,一时失神。   回去的路上李江欢先拐了个弯,去甜品店买了块儿蛋糕才回家。小时候家里穷,很少买这些,所以每次去甜品店她都满嘴流口水,然后拖着妈妈攒钱买的最小寸蛋糕,屁颠屁颠跑回家。   那时候只要有甜的,她就会开心。   但是到门口,她才发现自己的钥匙还在罗布川手里。掂着蛋糕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子,她选择拨过去罗布川的电话。   没通。   …罗布川也还在一片迷茫里。此刻他兴师动众跑下楼,确定了是这座之后又相亲一样盯着那房子的门牌号看了许久,依旧纳闷。   这确实是他的房子啊,但是装修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他怀疑的看看那施工的工人,纳闷的问:“师傅,你们…没装错房子?”   人师傅看他像看怪物一样,转了个身继续干活:“这么低级的错误,绝对不会出现在我们团队。”   “那…那你们知道我是这里的业主么?”他也随着师傅凑上前,把脸呈给人家看。   师傅摇摇头:“不认识你。联系我们的是一位女士,你问问是不是你的家人吧。”   “你有没有她联系方式?”   师傅搜了搜口袋,递给他一张名片,又说:“你出去吧,碍事。”   罗布川看看这师傅,情不自禁笑了笑:“行师傅你,有魄力,有魄力!”他打趣间瞄到那名片上的名字,瞬间不淡定了。   这左九葵搞什么鬼。   “左经理---”   打通,那边的女人听见他声音,笑了笑,明知故问:“找我有事么,罗副总裁?”   “你什么意思?怎么不知会我一声,就给我装修房子?”吓得他以为在闹鬼。   “看来你是今儿才知道的啊。”左九葵轻咳一声:“那这么多天你不回家,都是在哪儿住的?说实话,我等你的这个电话很久了。”   “我问你为什么给我装修房子,扯那么多干什么?”   “这是公司的新福利啊,我做主,帮你争取了一个。怎么,不想领情啊?”   罗布川语塞。其实长这么大,向他献殷勤的女生多了去了。   “没事,领情。”   左九葵有些意外:“那…给你定个酒店?”   “不用。明天上班把我房子的钥匙拿过来…”说到钥匙,他好像想起来什么:“我还有事,先不说了。”   他家江欢的钥匙还在他这里!   果然,回到车里,他手机就显示有一个来自江欢的未接来电。刚想拨过去,但仔细一想,他又放弃了。   还是突袭过去比较好。   江欢见罗布川不接电话,便蹲下来开吃蛋糕了。这期间有来往的邻居从这里经过看看她,她就转个身,背对着她们接着吃。   罗布川赶过来,她恰好刚吃完。   手里油腻腻的,她想找个纸巾擦擦,身后就有一片湿巾及时递过来,她没接,只是扭头,然后就撞进了罗布川深邃的眼窝里。   “胖死你。”他恶狠狠的说。   李江欢反应了一会儿,慢吞吞起来,伸出手:“钥匙给我。”   “你求我啊!”   “钥匙给我。”   “怎么,还假装生气啊?”罗布川看着她,慢慢逼近,最后捧着她的脸:“说好的侍寝呢?”   李江欢刚吃过蛋糕的嘴唇看着甜蜜蜜的,很诱人。   “我还没有答应做你女朋友,你别搞错了,罗布川。”连从她嘴里吐出来的话,也甜蜜蜜的。   其实他莫名迷恋李江欢身上的所有味道。   罗布川打开门,将李江欢推进去,然后关了门。这一系列动作若是放在摄像头里,就像是一个良家少女受到了一个恶少的劫持。   “你从来都是这样,做什么事都不会考虑我的感受,罗布川。”李江欢甩开他的手:“六年前是这样,现在更加变本加厉。”   她义正言辞,是真的在生气。   罗布川有点意外:“你怎么了?”今儿她还吃了蛋糕:“不开心了?”   “钥匙给我。”   “不可能。”   “那你到底想怎样!”说好的追她,就是这样追的么?电影鲜花游乐场,统统没有!   罗布川突然把她搂怀里,这种情形和六年前太像了,他实在是接受不了任何来自李江欢义正言辞的逼问与指责。   “复婚吧,老婆。”他说。   “你有别的男人送你回家,我真的太嫉妒了。还有,你也太不听话,还是下了班往外跑。爸妈那边也催,想要孙子要疯了,现在我抓住了你,你觉得你还能轻易跑掉么?复婚,答应我。”   罗布川把她抱起来:“不然你的钥匙不可能给你。”   李江欢瞪着他:“你要干什么?”   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宝宝,你明知故问。”   “你给我一个考虑的时间…”   “不能。”   “你怎么能这样,罗布川!”   李江欢恼羞成怒,却丝毫没有引起罗布川的一点愧疚,他只专注着亲吻她的肌肤,和她生宝宝。   ☆、第28章   江欢醒来,罗布川已经不在了。她不以为然的下床洗漱,就当这个人没来过,然后就看到了餐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早餐。   早餐旁边有一张纸条:按时吃饭,李江欢。   那字歪歪扭扭的,很难看。李江欢把纸条攥在手心,本想一鼓作气把它扔垃圾桶里来着,最后还是放在了她的小盒子里。   那个记录她和罗布川点点滴滴的小盒子。   罗宇蒙的酒吧今儿正式开业,罗布川盛装出席,附在他耳根子旁悄声说:“怎么样,够面儿吧,我这么一帅哥合伙人往这儿一站,拉风又长脸不!”   人朝他笑笑,拿起话筒和观众互动去了。   罗布川心里“靠”一声,杵在那里好尴尬。他佯装若无其事的抿抿头发丝儿,然后就在人群里看到一个身影。   最近不知道刮的是什么风,大家都争先恐后聚在北岛了。   剪彩结束,罗布川一帮人来到楼上的一小包厢,最后进来的,果然就是陈央央。他看看罗宇蒙,那人说:“她和你掰了,但怎么说还是我的朋友。”   进来这包厢的都是罗宇蒙在含卫的同学哥们儿,自然也都知道一些陈央央和罗宇蒙的旧事。所见女主角进来,都自动闪开,给俩人腾了地儿坐在一起。   罗布川哑然。   但是今儿大家兴致挺嗨,都争着抢着去点歌,一首接着一首的哄笑与陈央央和罗布川的沉默形成反差。   他俩是高一的同班同学,那时候俩人谈对象,很高调,但为什么最后还是掰了呢。这么一想,往事好长…   那时候罗布川不学无术,打架被学校开除过两次之后,都又被他爸砸钱又重新上了学,这到了第三次,他跑去教务处的楼顶喝酒,又被开除了。陈央央虽喜欢他,但再怎么说是个女生,整天跟这样的一个人在一起担惊受怕,也实在是受不起。   所以两个人分开了,是陈央央先提出来的。   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有人说它不分先来后到,也有人称它们为缘分,就比如陈央央与罗布川,在错误的时间遇上,终究还是对不了。   她有点冤,没有晚一些遇上罗布川。   “好久不见了,罗布川。”陈央央说。   他看看她,迎上她的目光,这是一双和李江欢截然不同的眸子,在大众的审美里,也许陈央央的眸子更胜一筹。   但是他现在对这双眸子就是没感觉了:“有男朋友了么。不小了,赶紧找一个吧。”   “你不也没找么。”   “不对。”罗布川往嘴里送一口酒,摆了摆手:“我结婚了已经。”   陈央央惊讶:“你是在逗我?”   “真的。”   她的神情黯淡下来:“还是李江欢么。”她希望不是。   “是。”   尔后一段更长时间的沉默,陈央央把桌上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完,就出了包厢。   吃完早餐,李江欢又收拾了一下房间,之后订了一张电影票。她已经好长时间没看电影了,这是和罗布川分开之后她练就的一个本领。   非但不会不习惯一个人看定影,而且还会很享受。   她喜欢上了站在冷眼旁观的角度去观摩众生里的男女,然后编织她的故事,用文字记录下来,就是一件让她觉得充实的事情。   正好今儿周末,她买好薯条和可乐,一个人去了电影院。之前她和罗布川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会看一场她的爱情片,然后再看一场罗布川的美国大片。   现在她还保持着这个习惯,只不过这次该看爱情片了。她刚坐下,右手边就有人伸出手:“李江欢。”   她疑惑,因为灯光太暗,眯着眼仔细瞅了那人好大一会子,才反应过来,把手握上去:“…真巧啊,路先生。”   不过她看看屏幕:“你…也喜欢看爱情片?”   “不太喜欢。”   “那你?”   “瞧见你来了,所以就进来了。”   李江欢不吭声了。她在想也许是路晋北受了什么打击,然后自己一个人来电影院解闷,但是瞧不见什么喜欢的电影,反而看见了她,就跟着进来了。   这样就顺理成章了:“那好吧。其实你认真看,看进心里去,爱情片也没有你们男生认为的那种没营养。”   “看吧。”   电影开始了,李江欢瞧见路晋北已经在正襟危坐,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感觉了…,她就拆开薯条,也边吃边看起来。   这部影片是根据李江欢最喜欢的一个作家的一部小说改编的,她看了那本小说好多遍,但今天再看一遍电影,还是忍不住会哭。   她呆呆望着屏幕,手里的薯条也忘了往嘴里送。除了爱胡兰成到卑微里的张爱玲之外,这是另一个让她为之抱憾的女子。   旁边的路晋北就一动不动盯着江欢很久,然后左手突然伸过去捏上她下巴,…吻了上去。   刚才还沉浸在痛楚里的李江欢现在悉数都转为茫然与惊讶,尔后渐渐愤怒。她瞪大眼睛,做推开路晋北的动作,但全部都无济于事。   路晋北的力气,好像比罗布川还要大许多。   她狠狠咬了那人一下,随后又清脆的一声响,扇了路晋北一巴掌,之后颤颤巍巍跑开了。那时候的路晋北看李江欢,她一头受惊的小鹿一样逃开他,让他心碎极了。   但其实…最该愤怒的还是罗布川啊…只是现在他忙着跟前女友攀谈完全不知情啊…   李江欢一路跑到地铁站,坐上地铁就回了家。只是恰巧,她刚到门口之时,罗布川也恰好刚从外面回来,要开门。   她就奔过去拥抱了他。   当事人显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忙打开门,把挂在自己身上的人拖回门内,才哭笑不得:“你这么快就被一顿早餐给收买了么李江欢?”   但仔细一想他又觉得不对:“你这么容易被收买怎么能行?”岂不是很容易就跟别人跑了?   还是不对:“我才出去一会儿的功夫你就跑出去,你去哪了?”这才对了,罗布川把李江欢推开,质问:“说话。”   “和我复婚吧,罗布川。”李江欢踮起脚,亲了一下他。   ☆、第29章   和我复婚吧,罗布川…   这声音来来回回在罗布川心里荡悠了个许多遍,他才终于接受这个事实:“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其实他是不敢相信。   当年是他颐指气使跟她离婚,现在也是他灰溜溜跑来纠缠她复婚。怎么说,听上去也是他渣了一点。   “你不答应就算了。”李江欢推开他。   又被罗布川抓住:“哎你别走啊,你这人,求婚都不真诚。”   李江欢张大嘴吧,不可思议看了看他:“我不复了,罗布川!”   “来来来,跟我说说受什么刺激了?”罗布川跟上她,像个跟屁虫:“这婚呢,肯定是会复的…”   “那你就别说话,我们现在去民政局。”   罗布川愣住。   那时候好像六年前的李江欢又回来了,她很独立,总是什么事情都不会告诉他,但偶尔也会撒娇任性,要挟他去做她喜欢但是他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但是就是这不常见的偶尔,他就拿她没办法。   “好,我们现在就走。”罗布川回屋拿了大衣,拉上江欢的手。   但江欢又顿步:“我没有北岛的户口。”   罗布川笑笑:“我有就行了。”那个瞬间他的笑,让李江欢有点悔悟自己是不是上了贼船的感觉,但她又一想,如果她今生注定要跟一个人携手相伴,那他宁愿是罗布川。   那为什么不呢。   即便以后会过不下去,但起码她不会后悔。六年前她可以不顾家人的反对选择跟罗布川在一起,那么现在,她不计前嫌又重蹈覆辙,也是她自作自受。   是的,无论将来结果如何,也都是她自作自受。   “好啊。”她朝他笑了笑,并与他十指相扣。   那一天碰巧是15年的11月11号。好像还是最初他同她确定恋爱关系的那时候,他们可以不念过往,余生执手相依。   而且六年过去,他们还可以再回到原点。   太不容易了。   晚上从民政局出来,北岛有些大漠风范的北风就骤起,吹在他们脸上。罗布川看看身边的她,打趣说:“北岛的风真野蛮,老婆。”   “是啊,我要吃大餐。”   “…”罗布川不明所以:“这两个…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么?”   “我要吃大餐。”我也还缺一个婚礼,六年前拖到现在的婚礼。   “好好好。”罗布川拉上她的手:“你吃什么我都满足,但是晚上得我吃你。”   李江欢顿了一下。   “老婆你什么时候想要举办婚礼。”他就找了个借口分散她注意力,这个办法他百试不怠,受用得很,因为李江欢的脑袋平常都是少一根筋。   果然,她就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等我很想很想的时候吧。”她现在还不想这么快公布他们的关系。   “听老婆的,那现在陪老公去吃大餐吧。”罗布川完全换了一个人跟她讲话。   李江欢一点也不意外。曾经她听过一句话,说是这世上有一种男人他会真的对你很好,但前提是你必须所有事情都要按照他的安排来,否则,他也将会成为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坏的那个人。   而罗布川就是这种男人。   回去的路上罗布川问:“怎么突然想答应我的?”   “因为我再也接受不了其他男人。”比如路晋北的那个吻,她觉得很恶心。   半年后。   谁也没料到罗宇蒙的那个酒吧生意会如此红火,没倒闭不说,还在半年之内还清了他所有债务,…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罗布川也挺意外,但更多的是安心:“既然步入了正轨,你小子就本本分分打理生意,别再给我惹是生非,嗯?”   “你瞧你说的,有你那么磕碜人的么?”罗宇蒙不服气,转而又看了看他身后:“…嫂子,没跟着来啊。”   “你在说谁?”   “还能有谁,李江欢呗!”   “你承认她是你嫂子了---”罗布川摇摇头:“看来我们家江欢就是一个潜力股。”   “她…是不是不原谅我。”当年他对她态度多恶劣,多排斥,她就对他有多恨吧。   “你想多了,你在我们家江欢心里就是一个屁,不值得记挂。”   “…”罗宇蒙气闷:“白冰俏,给我送客!”   “等等,白冰俏?”   那个叫白冰俏的就过来:“老板,怎么啦?”也许是看到了罗布川,又惊讶的跳了一下:“罗大哥?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伸出小手求握握。   要不是他这个恩人,她也再找不到罗宇蒙了呀,在这茫茫人海中。   罗布川握上去:“可以,你还真跟过来了。”   “什么情况,你俩认识?”罗宇蒙上前,把白冰俏从罗布川身边扯走:“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认识我大哥?”   不会是借他的风,想故意破坏他大哥和嫂子的感情?   “我…”   “罗宇蒙,这你得问你自己了。”罗布川看热闹不嫌事大,而且还扔下烂摊子就走:“你俩慢慢掰扯,我先撤了。”   “哎,你这才刚来…”罗宇蒙要拦,就瞧见迎面走来的李江欢,她缓缓走近,还是那样恬静,什么都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也许错了,于罗布川这种怪脾气来讲,也许李江欢比谁都适合当他的大嫂。   “罗宇蒙,恭喜你啊。”李江欢环顾四周:“挺不错的。”   “也恭喜你啊,兜兜转转,还是成了罗布川最后的女人。”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行了,不早了,走吧。”罗布川打断两人,拉上江欢的手,同时对罗宇蒙讲:“我们去参加一个婚礼,得几天不在北岛。”   “婚礼?谁的?”   “你认识吧,汤臣耀。”   送走那俩人,白冰俏凑上来,朝罗宇蒙八卦:“老板,刚才那个女人就是罗先生的老婆啊,气质真好…”   这白冰俏今年刚毕业,刚出了校门就跑来北岛投奔罗宇蒙来了。起先罗宇蒙是拒收她的,他本意是不想耽误她一名校毕业生,但她非赖着不走了,好说歹说都不行,最后不得不签了一年合同,说是当个楼面经理。   但其实,她最想当的,还是老板娘…   ☆、第30章   出来酒吧,李江欢才感觉舒服了一点,然后故意甩甩头发:“怎么样,做的好看么?”   她一听罗布川带她去的是婚礼现场,就非得要过来做头发了,说是不能丢了他的面子。然后,她原来的直发就变成了卷发。   罗布川看看她,其实是很美的:“你开心就好。”   “啊…”李江欢果然皱了眉头:“不好看么?”   “逗你的,好看。”罗布川哈哈笑了笑,又转换自如的变成严肃脸:“我突然想起来一个秘密没告诉你。”   “什么?”   “当年…你来锦里找我,是不是看到了些不好的。”这么多年,李江欢不问,他也没说。   “怎么突然想说这个了。”   “罗宇蒙最近看见我总会忏悔。那时候我喝多了,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和陈央央…就亲了那么一下,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嗯。”李江欢点点头。   罗布川等了几秒钟:“没了?”   “不然呢?”   他气愤,李江欢怎么能这么淡定呢:“那你在想什么?”   “我也有一个秘密没告诉你。”   罗布川的心里“咯噔”一下,咽了口唾沫:“你说。”   “其实…,这次和你结婚…”李江欢话到嘴边,还是放弃了:“其实和你结婚,也是因为看了采访你的那期杂志。”   江欢他们社里会时刻关注那些比较成功的杂志的动向,它们每期的杂志都会被“灯涧”买回来,有专门的人负责研究借鉴,吸收其长处。   那时候罗布川那期杂志出来,社里是有不小风波的。   “她们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着你这个钻石王老五,所以,我就先下手为强了。”当然这也是其中的一个小部分。   但是最大的部分,还是因为路晋北的那个吻。   李江欢鼓足了勇气想坦白,但碍于罗布川的那个脾气,她还是没敢说,倒是把这茬给提起来了。   “瞧瞧,知道你老公魅力了吧。”罗布川给点阳光就灿烂:“嫁给我那是你的福气知道么?”   “其实,那期杂志本就是想做给你看的。嘿嘿。”他竟然害羞了。   “…”李江欢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么。”   “哎,你还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李江欢,你现在竟然敢瞒着我事情了,嗯?”说着他狠狠亲了李江欢一口:“以后再瞒我,有你好受的。”   “哦。”那她宁可让它烂在肚子里。   他们晚上到的锦里,新郎很贴心的为他们安排好了酒店。次日一早婚礼开始,李江欢洗漱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句:“老公,新娘是哪家姑娘啊?”   “锦里本地的。”   “哦。”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会在婚礼上遇见韩冬颖。是那姑娘先发现新大陆一样,不顾身上的伴娘服又跳又挥手的朝他们打招呼的。   李江欢也不可思议:“你不是在涼田么,怎么…”   “新娘是我表妹,我小姑的女儿。”韩冬颖瞧瞧对面的俩人:“不行,别让我看见你俩。”   “咋!”李江欢笑笑,拍她一下。   “太美好了这画面,忍不住想哭。”说着她眼里还真的就饱含泪水了:“看见你们,就看见了青春。”   看见你们,就看见了青春。   罗布川一句话打断她们:“不好意思,我们的青春里没李江欢。”   两个女人同时一愣。   “应该说我的青春最对不起的,是李江欢。”   韩冬颖“噗嗤”笑了:“行啊你李江欢,现在罗布川都被□□的服服帖帖,还花言巧语起来了。”   “某人不用打岔。”当事人撇撇嘴:“谁不知道当时人罗布川喜欢的不是我,你说呢,某人?”李江欢的话尾落在韩冬颖身上。   “有劲么李江欢,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说着她分开罗布川握着李江欢的手:“让开,你俩天天腻歪不嫌油腻啊?”   “嗯,当初的确有点眼睛不好使。”没能早点带他的李江欢回家。   谁知道俩女人根本没理他,自顾说着走了。他落了单,挠挠后脑勺,拿了杯酒坐下,等着婚礼开始。   然后,有人在他对面坐下。   他抬头,瞧见了谷米菲,她朝他莞尔:“干杯。”   罗布川愣了愣,尔后酒杯递过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不仔细看,他差点都没瞧出来这是谷米菲,浓浓的烟熏妆,一身紧俏的黑皮衣,原来的清纯可人,都悉数变成了现在的不良少女。   他一点不想承认这一切都是他的罪过。   “你还和那女人在一起。”她嗤笑了一声:“挺不错的,罗布川。”   这样的谷米菲真教他陌生。   “你在北岛都干了什么?”他拧眉。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吧。”她转而看看这周围:“连老汤都成家了呢,瞧瞧,你们都幸福了。”   “老汤对你的情谊你看不出来么?”   “那我对你的情谊你又看不出来么?”   罗布川哑然。   “我过的很好,比我想象中的要好。”谷米菲笑笑:“没失望吧,瞧见我没有因为你寻死觅活的样子。”   “很失望。”罗布川打断她:“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完,两个人就都沉默了。   “哎,这才一会儿功夫就有人来趁火打劫了呢。”这时候韩冬颖一屁股坐谷米菲边上,打量她一番:“妹妹你这是刚从夜店出来么?”   谷米菲没搭理,起身走了人。   “瞧见没李江欢,罗布川这人啊,就是太拈花惹草了。”韩冬颖摇摇头:“真替你累。”   “我认得刚才那女孩,是之前的助理吧?”李江欢的目光从韩冬颖那里转移到罗布川眸子上:“不过跟之前风格不一样了呢。”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音乐响起来。   新人要出场了。李江欢很认真的注视着新娘出来,是个面善的女人,五官也很精致,单单从这些来说,与汤臣耀相比是绰绰有余的。   “新娘很漂亮。”她对着韩冬颖说。   “是啊,很漂亮,希望她能幸福吧。”她想起来什么,又对着罗布川说:“听江欢说新郎是你之前的搭档,他人怎么样,靠得住么?”   “…”罗布川为难:“遇到了对的人,怎么会靠不住。”   韩冬颖看着他,翻了个白眼。   ☆、第31章   婚礼结束后,李江欢三人又在锦里玩了一天。临行前,韩冬颖先上了飞往涼田的航班,她和罗布川才飞去北岛。   那之前韩冬颖对她说:“李江欢,我找人给你算了一卦,你知道人家都说什么?”   她“噗嗤”笑笑:“人家说了什么?”   “你啊,这辈子就和你们家姓罗的那位死磕到底了。”   “是么。那你别只算我啊,说说你呗,大龄女青年?”   “我---”韩冬颖瞥她一眼,欲语还休,最后还是没憋住:“我一定要把我们主管拿下,哈哈哈哈…”   “敢情都有目标了呢,坏女人。”   “你才坏女人,你全家都是坏女人…”说完,两个女人很默契的都朝那边点餐的罗布川看看,偷偷笑到岔气。   这样想着,李江欢的嘴角就不知不觉上扬,罗布川看在眼里,抬起她下巴:“想什么呢?”   “呃?”   “呃你个头,告诉我,你在偷偷想哪个男人?”   李江欢翻个白眼,躺在他怀里:“老公,你说,婚礼有那么重要么?老汤的婚礼是有很多人见证,受到很多祝福,但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老汤不怎么喜欢他的新娘呢?既然没有爱情,又干嘛要勉强自己。”   罗布川心下惊于她的洞察力。   “可能,身不由己吧。”   “那我也不能理解,没有遇见那个人可以先不结婚啊,这样对他对新娘都是一种伤害。”   “你困了,李江欢,睡会儿吧。”   李江欢怒目而视:“瞧瞧,又不耐烦。”说完她推开罗布川,戴上眼罩,自顾睡了。   北岛的盛夏爆发力很强,因北连漠北,冬日里有大漠般的北风,夏日里又有空气稀薄到极致的炎热。   所以,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喜欢定居在北岛。   路斐然一连几日不见踪影,连带着纪美人也消失不见,官方说法是俩人都去出差了,小道消息说俩人去私会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恋人之间的火花,也是不容易满的住的。   想当年路斐然和纪杉雪两人那是井水不犯河水,见面路总纪主编叫着,不见面就老死不相往来,生怕别人误会了什么去。但杂志社是什么地方,前缀还是青春、文学、杂志社,社里的姑娘们那小九九多的没地方使,净用来揣摩这俩的人物关系了。   虽然不知道这路斐然追过纪美人,否则全部都大跌眼镜了,但也是能够确定这俩人之间,那是非常人所能及的“不正当关系”的。   李江欢就在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下,好死不死真的忍住做了一股清流,愣是打死没把两人的往事当八卦给说出去。   …但其实要说出来,她也是不介意的,只是她这人胆小,害怕承担后果。   不承想这俩人出了个差回来,倒是自己先给社里的苦力们都发了喜糖,高调宣布了两人的恋爱关系。   一时间,社里鸦雀无声。   “哎,怎么了这是,怎么着,此处不该有点掌声么?”路斐然纳闷。   社里便由沉寂转为一片哀嚎。   “傅冰婉你个乌鸦嘴,以后咱们就真的要在这夫妻档的压榨下绝处逢生了~~~”   “悲哀啊悲哀~~~”   “苍天啊苍天~~~”   “大地啊大地~~~”   “妈妈啊妈妈~~~”   “爸爸…”   “年终奖金,一个个都不想要了?”纪杉雪终于忍无可忍,拍了桌子“砰砰”响:“当我不存在么?刚才抱怨的,有一个算一个,给我泡一个月咖啡,挨个儿泡!”说完,人进办公室了。   姑娘们面面相觑,都灰溜溜回到自己位子去,吐吐舌头。   路斐然在一旁闲的说风凉话:“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受么,嗯?不早就提醒过你们,这女人从小到大一直在更年期,让你们慎重…哎哎哎,疼疼疼,纪杉雪你轻点儿…”   他话没说完,就被纪冰山一耳朵揪过去。   姑娘们终于能吐口气,摇了摇头,在准老板娘的压榨下一个个都顺了毛,兢兢业业做事了。李江欢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这是一对欢喜冤家。   说到欢喜冤家,李江欢看看桌上的全家福,一时愣了神。她很自然想到了李父李母,两个三个钟头一大吵,两个钟头一小吵的冤家。   叹了口气,她看看窗外的车水马龙,那里面,应该也有数不清的不如意吧。   “老婆,下班我去接你,今儿陪我一起出席‘泰安’的晚会。”突然有罗布川的消息过来。   打断她的沉思,她想了想:“我不想去。”那种场合,她还是不太适应。   “那我找别人咯?”   “你找吧。”   “你再给我这个满不在乎的语气!你必须去!”   果然,她没下班前人就在楼下等了,社里还有姑娘纳闷呢:“哎你们看,楼下那辆车一个月在这里停了两次呢,…肯定是来接女朋友的,真幸福…”   李江欢故意磨蹭磨蹭,挨到最后才走,被路斐然拦下:“欢妹子,下班什么安排啊?”   “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抢在路斐然回答之前,又说:“你们两个私会,不也没告诉我么?”   “那这么说,你是去私会咯?”   “…”李江欢语塞,然后灵机一动,喊了声:“主编,你要下班啊?”路斐然果然回了头,然后,李江欢就溜了。   死丫头!路斐然心里怒喊。   李江欢下楼后三步并作两步上了罗布川的车,那人瞧见,非常不满意的说:“李江欢,我们可是合法夫妻,有你这么鬼鬼祟祟上老公车的么?”   “我是不想惹是生非。”   “你给我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罗布川才把装着礼服的盒子给她:“换上。”   “还要换衣服么?”   “不然呢?”罗布川扭过头,上下打量一番她:“我带个中学生去啊?”   “你才中学生,你全家都是中学生。”   “中学生赶紧给我换衣服。”   李江欢拆开盒子,把礼裙拿出来换上,期间她一直盯着前面的后视镜:“好看么?”   …罗布川的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过。   人不害臊的回一句:“好看。”   ☆、第32章   路上,李江欢转给李江乐些钱,又发过去消息:“帮我买点北岛的特产带回去,老妈喜欢面膜,记得多带点,还有老爸的红酒。”   李江乐研二结束,正式开始实习了。前两天刚确定了在北岛的一家国企做程序员,趁着还有两天的假期,就带着顾维敏回趟家,准备把婚给订了。要不说巧呢,顾维敏也是含卫的。   “姐,…其实这些年你转来的这些钱,老妈一分都没动过,都给你存一张卡里了。还有,过些天抽空回来家里看看吧,他们怎么会真生你的气呢。不管怎么说,我结婚的时候,你必须给我过来。”   李江欢闭上眼睛,吐了口气:“以后记得买成东西送过去。乐乐,姐姐祝你幸福。”   在含卫人看来,李江乐的人生才算是成功幸福,且值得推崇的。而她李江欢,就是给家里的二老脸上摸黑的那个。   “李江欢,你低头在那里捣鼓什么呢?”罪魁祸首不乐意了:“你能不能对待我的事情认真一些!”   “我打给江乐一点钱,他这两天回含卫,我让他带些特产回去给爸妈。”   “都不要你了还倒贴上去干什么?”   李江欢皱眉:“你能不能对他们尊重一点,那是我的爸妈。”她顿时没了心情:“你停车,我不要跟你去了。”   罗布川心头的小火燃起来,反而把车速加快:“你想都别想。”   下车的时候,李江欢是被罗布川从车上生拉硬拽扯下来的,男人非常不高兴的警告女人:“给我乖乖的,不然这辈子你都甭想让我跟你回你家。”   李江欢就老实下来,不挣扎了。   其实有罗布川的这句话,她心里明白那是他对她做出的算是比较大的让步和妥协,那么她也知趣。   “罗总,里面请。”   二人随着礼仪的引导一路进去,到二楼的大厅停下,那礼仪回头:“罗总,太太,二位玩的愉快!”   罗布川点点头,尔后看向李江欢,似有似无笑了笑:“紧张么?”   这种场合李江欢是最不会适应的,当初在大学的小教室里,让李江欢上台做自我介绍,她就是那种能把自己学号都说错的人。   没办法,那是她真的紧张。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她相较于大学之时,还是好了许多的。特别,她才不想让罗布川看不起:“这有什么可紧张的。”   同时把脸扭到一边,以示对他的抗议。   “嗯,那你很棒。”罗布川不揭穿她:“那棒棒的江欢跟我一起去跟那些个老总敬个酒,怎么样?”不过说是征求她的意见,但是不等她回答,罗布川就架着她走了。   一圈面上的寒暄下来,起先李江欢还能跟着笑笑,再喝上个一两杯,但是越往后,她的苹果肌都笑得僵硬,就停下来,死活不肯跟着他了。   罗布川摇摇头:“本来,就是拉你来当花瓶的。”   “哦。”   “那你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吃点东西吧,我晚些过来找你。”罗布川欲走,又回头:“不准给我乱跑。”   “知道了。”   李江欢是个懒到能坐着就不站着的主儿,眼下她在社里看了一天稿子,哪里还有力气乱跑。不过她也知道罗布川心里那点小九九。   他拉她过来不过是想让人家知道他这么早成家,又年轻有为,靠得住呗。   特意选了一杯红酒,李江欢坐下慢慢品尝,旁边还有舒缓的音乐伴奏,没个多长时间过去,她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但她还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这里是公众场合,是高大上的酒会,一定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   真是够煎熬的…   她的眼睛是一直盯着罗布川的,看他谈笑风生,看他应对自如,看他如鱼得水,这样就会比较不太容易困一点。然后她分明瞧见是有一袭长裙走到罗布川身边的,接着就有人不长眼挡住了她视线,她情急,刚想推开那人到一边,岂料抬头的瞬间,一下呆住了。   居高临下的那人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说:“你很喜欢他?”   江欢知道路晋北口中的他是谁。   “他是我丈夫。”   路晋北的嘴角抽搐一下,拳头不自觉攥紧了又松开,但最终还是只笑了笑:“有兴趣陪我跳一支舞么?”   “不好意思,我不会…”   路晋北没有接受她的拒绝,而是自顾把她拉起来,捧住她的腰:“活动活动,你就不困了。”   李江欢挣扎:“我丈夫在那边,我要找他跳。”   “他不也在忙着么。”   俩人都朝向罗布川望过去,果然,那人正在忙着和那黑长裙跳舞,一点也没注意到这边,李江欢咬了咬牙。   路晋北耸耸肩:“走吧,你该陪我跳。”   但她顿时没了心情,净想着回去怎样收拾罗布川了,所以态度更加坚决:“我现在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你找别人吧。”   “还有…”还有,我是已经结了婚的人,以后请你对我放尊重一点。   只是江欢没说完,路晋北就将她赶鸭子上架,架上了舞区。其实她说她不会跳舞是真的,她的舞步还是在大学的体育课上老师教过个三两下的这种三脚猫的功夫,而且这么多年过去,她连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早忘的干净了。   所以路晋北不听人姑娘的话,频繁被踩也是自作自受呗。   “我真的不会跳,你让我下去吧。”李江欢已经感觉到来自台下的那些个达官贵妇们暗潮涌动的嘲笑了,最重要的是,还有来自罗布川那种可怕的目光。   上来舞区没多久,罗布川就瞧见她了。   不过奇怪的是他这次竟然没有很冲动的冲过来,而是只丢过来了一些犀利到阴森的目光,…只是这样,才是最让她害怕的。   “你抖什么?”头上的路晋北出声:“那小子就那么可怕么?”那么,我如果让你怕我,你会不会也像在乎他一样在乎我。   李江欢被揭穿,抖得更厉害了,其实她本来也是不太习惯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路晋北,别让我恨你好么,你放开我。”   路晋北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女人在紧张。   ☆、第33章   他有些不明白,所以抱着江欢的力气更大了:“你---,到底在怕什么?”   谁知道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怕什么。是来自罗布川那可怕的目光么,还是底下那么多人对她的指指点点,还有头上那人对她不分青红皂白的逼迫。   这感觉,和当年她还坐在罗布川后面的时候太像了。也许,也许从骨子里她就是自卑的。   “你放开我!”李江欢怒目而视,朝他低吼。   路晋北的心突然针扎一样疼,但他天生爱较劲,怀里的女人越是抗拒,他就越不想让她得逞:“你跟着我跳,跳完我就放开你。”   说完他就开始喊节拍了。   李江欢死心,不去看罗布川,只看她和路晋北的脚,像个木偶一样随着路晋北的摆动而摆动,所以就连罗布川和那女的下去也不自知。   到最后,还是路晋北主动停下的:“李江欢,你跳的很好。”   她才知道原来是一支舞已经结束了,这时路晋北看到她的脸也吃了一惊,…那是一张死人一样毫无血色到苍白无力的脸。   他很想带她去放松一下,但最后只剩下她的发梢在他手掌游走,留下轻微触感。   ---李江欢把他当空气一样扔在了舞台中央就走了,下来的时候罗布川挡在她面前,她也绕开,这次是径直离开了酒会。   路晋北就走过来,笑了笑:“不久前听说有个叫罗布川的做了我的位置,今天才瞧见真人。”   今儿这舞会是庆祝“泰安”周岁生日的,所以泰安的前副总裁也在受邀之列。   “九葵也是,跳得不错。”他又说。   罗布川回头看看左九葵,那人朝他点了点头:“我先过去了,罗总。”   路晋北看着左九葵的背影远去,笑着说:“是嫌弃自家老婆跳得不好么,罗先生?”   其实罗布川也是感觉纳闷的,今儿左九葵的情绪着实有些反常,是她极力邀请他跳的这支舞,口腔里还带着他从未见过的乞求。   也才让眼前这个人钻了空子。   他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替路晋北整整领带:“总是喜欢这么强人所难么,前路副总裁?我老婆…不太喜欢成为焦点的,你也真是够蠢,泡妞之前不先做做功课啊?”   罗布川又把领带使劲一紧,路晋北的脸颊就微微泛红:“恭喜你啊,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说完,他拍拍人胸口,又做了一个飞吻的表情,也出了酒会。   路晋北没追上去,随便拿了一杯酒,扯了扯领带,故意站在了落地窗边。   罗布川赶过去的时候李江欢正抱团蹲在他车旁边,她没有打车离开,这让本来已经怒火腾升的他,气消了一半。其实这也是让罗布川欣慰的一个点,大学的时候他们吵架,吵到再凶的时候,李江欢也是没有赌气离家出走过什么的。   但他心里还是有芥蒂:“很开心么,和别的男人跳舞?”他边说边打开车门,将李江欢拉起来要塞进去。   李江欢甩开他,自己上了车。   她今天不瞎,他和别的女人一起跳舞她也不能装没看见。   “那男的你是不是认识,告诉我,李江欢。”   李江欢知道肯定是这样,她听烦了,索性身子一瘫,躺在车座上假寐,没有理睬罗布川气势汹汹的质问。那人自然非常生气,拍了拍方向盘,吼出来:“李江欢你别给我装死,回答我!”   没有回音。   他把车停下,下车后进去后面的车厢,坐在李江欢旁边。女人感觉到他的气息,睁开眼,就看到他的手伸过来,掐在她脖子上:“李江欢,我警没警告过你,不让你乱跑?”   她喘不过气,双手狠狠抓上罗布川的衬衣。   罗布川松开,一口吻上去她的唇,像是要把她吞进肚子里去。以前他们谈恋爱,有个李江欢的大学同学追她,他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人狠狠揍了一顿,从那之后所有人都知道李江欢已经有主,也再没人敢招惹她了。   而今天不会跳舞的李江欢竟然能和那个男人在众人面前跳上一支舞,还当着他的面,这让他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越这样想罗布川就越生气,他把李江欢狠狠压在车座逼仄的空间里,一点点撕扯着她的衣服,直到李江欢没忍住,轻轻发出的那一声尖叫。   他胸口的沉闷才都消散掉,转而变得理智。   完事后,罗布川有些不敢看李江欢的眼睛。他看着她死人一样蓬头垢发的躺在那里奄奄一息,自己慢慢穿着衣服,心里不是滋味。   结婚后,罗布川让李江欢退了路斐然给她租的那公寓,然后在北岛的郊区买了一个两居室,俩人住下。他公司给提供的那套房子也空起来,白瞎了左九葵自作多情给他的精装修。   回家,罗布川把西装外套给李江欢披上,把她抱上楼。已经是后半夜,小区里安静得很,罗布川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睡下,才发现卧室的门已经关了。   他本尚存的一点愧疚就都烟消云散。   拿了钥匙打开门,他摸黑上了床,又摸黑把枕边的李江欢捞进自己怀里,低声说:“你别以为你生气我就不敢碰你。”   “是你先惹我的。”   “谁让你先不听话…”   “你是不是也很欣赏那样的女人?”李江欢的声音穿过黑暗,幽幽打断他。那个女人是这样,陈央央亦是,她们都是那种能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自信女人。   罗布川怀抱着她的手僵滞了一下。   李江欢顺势推开他:“你可以和别的女人跳舞,我就不可以和别的男人跳。还有,你衣柜里的那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为什么在家里还要上锁,是在防着我么罗布川。”   她一口气说完,只是久久不见男人的回音。   “睡吧,我累了。”说实话李江欢有些失望,当她下定决心头破血流也要再遵从自己的内心一次,选择和罗布川步入婚姻的围城之时,她灰心的不是罗布川的不好。   而是他们与六年前一模一样的问题,存在也一直没有改善。   ☆、第34章   许久,李江欢知觉罗布川起身出去了的,而且一个晚上也没再进来。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也不见了那男人身影,空荡荡的房间里,她对着地板发呆。这是结婚这半年来她和罗布川争吵动静最大的一次,而且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他们两人上升到冷战级别的争吵,罗布川是从没有先向她低头过的。   她起身,床上的被子发出“擦擦”的声响,湮没了她那一声长长的叹息。   罗布川今儿第一个到公司,桂圆儿到的时候都有些怀疑自己眼神了,她把包放下,连忙沏了一杯热茶过去:“…罗总,今儿怎么来这么早啊…”   他就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躺在座椅上,揉揉太阳穴:“茶放下,人出去。”   桂圆儿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吐吐舌头:“知道了罗总,您注意身体。”   “等等。”罗布川又叫住人家:“左九葵到了让她来我这里一趟。”   “好的罗总。”   罗布川就又闭目凝神了。昨晚上他在书房里睡了一宿,今儿火气还是一点下不来,他一点都不明白家里那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固执。   越想越生气,他拨了罗宇蒙的电话。   “今儿是怎么了我们的罗总,一大早的就打电话?”这会儿不该和嫂子浓情蜜意的么…   “你帮我查个人。”   “查人?谁呀?”   “‘泰安’前副总裁,路晋北。家世背景学历,尤其感情生活,我都要特别清楚。”   “这家伙犯什么事儿了,要不要叫上兄弟们揍他?”   罗布川又揉揉太阳穴:“我让你干什么?”   “查人。”   “还有异议么?”   “没了。”   “嗯,越快越好,去吧。”   “哎罗布川,我说你现在使唤人都颐指气使的了,哈?”罗宇蒙反应过来,骂骂咧咧一通,把电话挂了。   罗布川也没好气的把手机往桌上一扔。   怎么所有人都敢骑在他头上撒尿呢现在?   这时敲门声响起,罗布川躺好,把皱着的眉心尽量舒展开:“进来。”   左九葵便进来,步至他办公桌前坐下,脸上写满了愧疚,她试探着问:“昨晚上见你和家里那位不欢而散,没事吧?”   罗布川瞥一眼面前的女人,把目光又放在别处:“你会不会生气。”   “什么?”   “你的男人当着你的面和另一个女人跳舞,你会不会生气。”   “我…”左九葵思衬了一下,回:“不舒服肯定是有的,但我应该从来没有那个权力。”   “什么意思?”   “我没有男人。我瞧得上的男人,人家瞧不上我。”   “路晋北?”罗布川心里的猜想竟渐渐明朗。   左九葵有些意外:“你知道?”   对面的人笑了笑,没吭声。   她垂垂眼睑:“我本来是一个学美术的,确切的说,是为了路晋北才来的‘泰安’。可悲的是他喜欢的人一直都不是我,前些年有宋冉歌,现在有你家那位。”   “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路晋北对李江欢是有兴趣的。”左九葵补充。   罗布川的拳头紧紧攥了攥,面上却不动声色:“我还以为你感兴趣的是我。”   “这个…”左九葵尴尬:“对不住了罗总裁…”   “副总裁。”   “…”左九葵莞尔:“罗副总裁,我本想试试我女人的魅力呢,只是不好意思,…不知道你有家室了。代我向你家夫人表达歉意,包括昨天晚上我的考虑不周。”   “在那之前我真的不知道路晋北认识李江欢,而我…也只是许久不见,想在他面前找回一点尊严,所以才祈求你跟我跳舞。”她低头。   “知道了,你去忙吧。”罗布川打开桌上的文件,做谢客状。   左九葵意犹未尽,笑了笑,又多说了些题外话:“李江欢,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遇见了你。”   “什么意思?”罗布川顿笔。   “你做朋友很好,讲义气。怎么样,交个朋友,我们下回边喝边聊啊?”左九葵接着说:“不说话就当你默认,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忙咯?”   说完,伊人走了。   罗布川看看桌上那张左九葵从坐下就一直瞅着的照片,那上面是他和李江欢在南大的情人坡上拍的合照。   然后他把它扣下。   李江欢顶着哈欠连天到社里,恰路斐然也过来上班。他出来晃悠,瞧见李江欢,唏嘘:“瞧瞧这黑眼圈大眼袋,就算俩人干柴烈火把持不住,也不能一个晚上都不睡觉吧?”   “伤身体!”他补充。   当时李江欢结婚,除下关鸣昊,她唯一告诉的人就是路斐然。李江乐她也没敢告知。   她瞪他一眼。   路斐然点点头:“小声小声,放心吧,没人听见。怎么着啊,我看你婚姻生活挺幸福的啊,什么时候办婚礼,哥哥我非常乐意给你随份子钱!”   “不急,等你先办了,我再办。”   “哎你这女人…”   “我这女人怎么了?”   “你这女人真别致。”说罢他低头:“你别说,我还真的就要办了。”   “什么,婚礼啊?”李江欢睁大眼睛,…即便也大不了哪里去。   “我们两个蹉跎了这么多年,也该办了。再者,纪杉雪那女人你不了解?她就是翻版的女罗布川…”   这时候李江欢摇摇头,朝他使个眼色。   但那人一点没注意:“控制欲超强的,你知道她那前两个男朋友怎么掰掉的么?都是她管的太多,人透不过气了呗…哎哎哎…疼…”   站在他身后有一会儿的纪杉雪捏上他耳朵,就揪回她办公室里面去,然后丢下一句:“李江欢,你也过来。”   社里的姑娘们便都发来同情的眼电波,还比划出一个加油的姿势。她叹口气,跟过去。   主编办公室里,路斐然正颓然在沙发上坐着,不吭声。纪杉雪打开电脑,边忙碌着边说:“你听到了吧,举办婚礼。”   “嗯…听到了。”   “婚礼一切从简,所以不想宴请太多人。你一会儿制作一份请柬样板交给我,另外发一封邮件给所有人,大意是本月最先交上来稿子的作者,出席我和路斐然的婚礼,强调一下,费用全免。”   ☆、第35章   信息量太大,李江欢一时有些接受不过来:“制作请柬,和发邮件对么?”   年后纪杉雪突然公布了一项任命,然后李江欢就除下编辑这一职务,突然多了一个主编助理的名号。社里的姑娘们一致说纪美人这是在培养一个副主编出来,于是李江欢就受宠若惊,兢兢业业又提心吊胆到现在。   “午饭前务必完成。”   得,李江欢本就还有一堆稿子等着看,这下又临时塞上两个“加急”,她加班是肯定的了:“明白,纪姐。”   不过这样也好,不用总是想起来罗布川那混蛋了。   邮件发出去,果不其然,社里还是兴起一阵小小波澜的,不过大家波动的倒不是谁能去出席婚礼这件事,而是主编大大和老板大大要结婚的这个本质。   “唉,我们新一代好男人还是这么快就被纪冰山拿下了…”   “这婚礼谁要去?”   李江欢秉承准确传达主编主旨的本意,在论坛里丢进去一句话:“地点马尔代夫,费用全免哦,各位仙女们~”   “不说了,滚去码字。”   “…”   然后大家就都作鸟兽散了。   随后李江欢收到主编的一封邮件,那上面除了有宴请人员的名单,还附上了时间地点。李江欢一看,有些意外,…三天后婚礼举办,那岂不是明天,或者今天,她就要先离开北岛几天?   放在平时还好,只不过眼下这个时间她刚跟罗布川开始冷战,这样一走了之,不符合她做事的一贯原则啊…   苍天,这是逼迫她要主动和好的节奏么。   李江欢苦兮兮把这几天堆积的稿子当言情剧一样看完,才发现社里的人都已经走完了。她伸个懒腰,起身收拾收拾锁上门,非常拒绝的准备回家面对低气压。   只是刚到楼下,她被人拦住。   “李江欢。”对面的女人胳膊伸在她胸前。   她定睛一看,有些面熟,尔后恍然,后退一步:“有事么?”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戏码,原来除了小说,她也是可以遇见老公的前任堵在她公司楼下这种情节的。   “我们谈谈吧。”陈央央说。   她们就楼下的沙发上坐下,旁边还有一位貌似不是国内人的男士。   “介绍一下,那位是我未婚夫。”   那男的便回过头向她招了招手,点点头以示礼貌,李江欢这才瞧见那男人的脸:“…日本人么?”   “韩国人。追我追了一年多,我答应了。”   李江欢只能点点头:“那恭喜你们。”   “我今天来,一是想祝福你和罗布川,希望你们能好好的。说实话,罗布川那样的男人,跟他在一起会很累。”   李江欢没有办法发表意见。   陈央央又说:“二来,我跟你说声抱歉,私自保存了你的东西这么多年。”说着她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江欢:“你看看吧。”   她拆开,里面竟是一枚钻戒。   “还记得六年前你和罗布川分开那会儿么,那段时间罗布川经常会去夜店喝酒,罗宇蒙没办法就把我叫去了。说来也巧,那个晚上你到锦里来看他,恰巧逢上他喝醉,把我当成你吻了好长时间,还掏出来这枚钻戒来,说是要求婚。”   “我当时很清楚他说的是醉话,也知道那时候本该站在他面前的应该是你。但是,我很嫉妒你,我嫉妒罗布川爱你比爱我多,嫉妒你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时间比我长又比我幸运,所以我将错就错,这么多年都不肯向你解释,也算是间接拆散过你们。只是这大抵就是真爱吧,六年后,你们还是照样走在了一起。”   “我累了李江欢,不想再纠缠不休了。我现在的未婚夫待我很好,我们已经订婚,婚礼的日子定在秋天,然后,我就要跟着他去韩国了。走之前,我也再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唯一想起来的就是属于你的钻戒,应该物归原主的。最后,代我向他告别,祝你们幸福。”   李江欢听完来自本算作情敌的一番肺腑之言,竟莫名动容,她许久憋出来一句:“你和你未婚夫,有爱情么?”   “这世间的爱情不是只有你和罗布川那一种的。”陈央央起身,她的未婚夫就过来牵上她的手,她朝他笑笑,又回过头对李江欢说:“其实你毕业那年罗布川本想在南大跟你求婚,然后还给你一场婚礼的。我走了,再见。”   李江欢愣坐在原地,吃惊到没法动弹。   她木偶一样呆呆看着陈央央瘦小的身子在未婚夫的照拂下,一点点消失在她的视野里,然后手心里的汗,给闪耀的钻戒蒙上一层灰。   一直静坐至天黑,李江欢才动弹,起身的时候她的关节还有些疼。   她先打车回了家,家里没有罗布川的身影,她才又去了他公司。结婚后江欢并没有去过“泰安”,所以里面的人也并不认识她,她进不去。   她有些泄气,但也不想直接拨罗布川的手机。   巧的是桂圆儿今儿值班,下来的时候碰上李江欢:“…欢姐?”   罗布川每次出差她都跟着,李江欢要去机场送他们,所以见面的机会比较多,久而久之,两个人就熟了。   江欢才碰见了救星一样,捞住她的手问:“罗布川在楼上么?”   桂圆儿摇摇头:“罗总好像去了旁边的公园里…”   李江欢点点头:“谢谢你桂圆儿,我先走了。”桂圆儿在后头伸出手想要阻止,但无奈罗总夫人已经不见了身影,她无力回天。   欢姐…罗总是和左经理一块出去的…她本想说这个来着。   李江欢手里捏着钻戒,那是罗布川还非常穷的时候他买给她的。想到这里,她就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然后告诉他一声,真庆幸这么多年过去在我身边的还是你。   造化弄人,但他们依旧还是在一起的。   天更暗了,公园里的路灯在这个时候全部亮开。找了很长时间的李江欢一时不适应,低下头,在灯下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然后抬头间,在灯光的那边看到长凳上,与昨晚在酒会遇见过的那女人比肩而坐的罗布川。   ☆、第36章   “干杯。”左九葵又打开一瓶,碰了碰罗布川的,然后一饮而尽。这是她连着一口气喝掉的第三瓶啤酒,酒量之大,看呆了罗布川。   他咂咂嘴:“很少有女人这么能喝的。”   李江欢那个蠢货就很逊,每次和她喝酒都扫兴,喝进去一点就嚷嚷着醉,喝多了吧,那人就直接被送医院了,说是酒精过敏…   怎么又是那女人,罗布川摇摇头,把李江欢甩走,接着说:“你是我见过的女人里,第二个酒量好的。”   “那第一个是谁?”   “我初恋。”罗布川手里握着酒瓶子,抬头看着路灯叹了口气:“爱喝,还能喝。”   左九葵笑笑:“我还以为李江欢就是你初恋。”   “李江欢…”罗布川嘴里喃喃着她的名字,没了下文,左九葵追问:“李江欢怎么了?”   “没什么。”   左九葵打了个饱嗝,两个人相视笑了笑,她说:“早上我回去想了想,李江欢遇见你应该是幸运的。至少她能和爱的人轰轰烈烈爱一场,至于后来你们有争吵啊矛盾啊纠结啊,我有一种直觉,也都是她包容你比较多吧。”   罗布川看看她,没说话。   “所以外人眼里的李江欢很幸福,有你的宠爱,只是这里面的心酸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吧。但是,我说她幸运是比较得来的,因为与她还有爱人的相纠缠相比,还有一种女人终其一生都没能得到她最爱的那个男人。而她那点心酸,应该归于对爱情付出的一点代价吧。”   “毕竟,没人能把所有好处都占完。”她强调。   罗布川掩面笑笑:“你怎么就认为,李江欢是付出多的那一方呢?”   “瞧瞧,这就是悲哀。她对你的付出,你不知情也一点不领情。”   一句话让罗布川后背发凉,他攥着酒瓶子好久,才往嘴里送一口,抿了抿唇:“不说她了。”   “你应该仔细想想你为什么会和初恋分开,而至今都没办法离开李江欢。”左九葵拿手掌朝路灯下的灰尘比划了比划:“之前我也和路晋北这样,秉烛夜谈。”   “那家伙,你确定要跟我说他么。”提起来他名字,罗布川身上就涌起来一股使不完的力量,等着被重用。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左九葵狡黠的笑笑:“我有一种邪恶的想法。”   “说来听听。”   “其实路晋北这次喜欢上你家那位,怕是注定要栽大跟头了。之前他喜欢宋冉歌,把人家追到手了,后来也在一起了很长时间吧,但最后俩人还是分开了。他因为那女人空窗了四年,如今遇见李江欢,如果不是真的有感觉,他不会表现的这样主动。只是李江欢和宋冉歌不一样,她有她最爱的人,那个人不是他路晋北。”   罗布川抿抿鼻子。   最好如左九葵所说李江欢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倘若下次再让他瞧见她与路晋北有任何接触,他就…他就把她关家里,把她当金丝雀养,闷死她!   “这下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让他也尝尝爱而不得是什么滋味,一想到这里…”左九葵朝他笑得妖艳:“就觉得大快人心。”   罗布川的嘴角不动声色的抽搐一下:“…怎么感觉,后背麻麻的。”   “所以作为哥们儿,送给你一句箴言,不要觉得女人好惹,否则真的有李江欢死心的那一天,也就是你痛不欲生的时候。”   “你管的宽了点。”罗布川瞥她一眼:“路晋北那家伙有什么好的?没我帅,没我…”他说不下去了,甩甩头发:“你最好的那个男人还没出现。干杯。”   “但愿。”左九葵笑笑:“干杯。”   罗布川回家的时候李江欢已经睡下。她当时隔着草坪远远看到那俩人,只攥了攥手掌,顿了一会儿就回了。   只是直到罗布川回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她也一直没能入睡。   她知觉到罗布川去浴室冲了澡,然后夹杂着湿漉漉的气息钻进了被窝,泥鳅一样滑过来从背后拥抱了她。   李江欢身子一僵。   身边的男人就察觉:“你没睡。”   她推开他,起身拿过衣服,去了客房。全程罗布川还不知晓是怎么一回事,等到客房“咔嚓”落了锁,他才可气的笑了笑。   将李江欢放在床边的手工全部一扫落地,他才蒙头大睡。   大抵是酒精的作用太浓烈,次日一早罗布川醒来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他心里咒骂着李江欢那个疯女人不喊他起床,然后就潦草的赶去了“泰安”。   左九葵瞧见还嘲笑了他一番,他更加一股气回到办公室。   一会儿桂圆儿敲敲门,走进来:“罗总,这是今天需要您过目并签字的文件。”   罗布川扯扯领带,有些不耐烦:“放下吧。”   桂圆儿就想起来什么,试探问了问:“对了罗总,昨晚上欢姐去公园找您,…没发生什么误会吧?”   罗布川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欢姐昨天去公园找您…”   “她昨天来‘泰安’了?”   桂圆儿害怕的点点头:“是啊,好像还很着急的样子,您没遇见她么?”   罗布川揪揪头发,索性把松垮的领带扯下来,摆摆手:“知道了,你去忙吧。”李江欢的秉性他清楚,什么事都喜欢藏在肚子里,他不发现她就是死活不跟他说出来的。   憋死她。   罗布川愤愤的想,但还是很生气的拍了下桌子。   李江欢等“灯涧”的姑娘们到齐,点了点名字,然后把手机关机,朝大家笑着说:“出发吧各位仙女们,去玩咯!”   这是她第一次不吱声背着罗布川出门,虽然有隐隐的不安,但也还是很解气的,相对于每次冷战都是她输的那种结果。   “耶!真好啊,公费旅游!”   “等会儿再走,拍张照拍张照…”   这么多女人穿的花枝招展聚在机场,你一嘴我一言的热闹个不停,虽说惹人注目,但好在是人头攒动的地方,也没人过多计较。   李江欢在喧哗中朝门口的方向远远望了一眼。   ☆、第37章   罗布川一脸谁欠他八百块钱一样凶神恶煞的看着文件,桌上的手机这个时候突然震动,吓他一跳,尔后待他瞅见来电人是罗宇蒙的时候,他有种分分钟要捏死那小子的冲动。   “干嘛?!”电话接通,满屏的恶劣氤氲开来。   罗宇蒙把手机朝耳朵相反的方向挪了挪,才回:“一大早的你吃枪子儿了?”   罗布川自知理亏,清了清嗓子:“什么事。”   “什么事!你的事!”罗宇蒙的火气反倒被招惹上来了:“路晋北那小子的资料发你邮箱了!绝交!罗布川!”   然后,那头立马变成了长长的“嘟嘟”声。   罗布川就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最近这日子过的,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啊,他把手机狠狠摔桌上,打开邮箱。   然后他目光聚焦起来。   路晋北原名周晋北,本不是北岛人,6岁那年随母亲周安来到北岛路仲谦家,改名路晋北。同年9月份周安与路仲谦生下小儿子,路斐然。路家主要经营酒店生意,同时涉猎房地产,影视投资等多种行业。   路斐然…   路家人!…罗布川手心攥了一攥,隔着屏幕都要把这些名字吃掉一样。   路晋北22岁那年路家破产,继父路仲谦因涉嫌重大经济案件入狱,在狱中病发身亡,其母周安在律师作证下撰写遗书,遗书内容目前不明,只是明确交代两兄弟日后要在一起生活至两人都成家之后,遗嘱才会公开生效。那之后,周安也一病不起,随路仲谦走了。   因路家家道中落,同年和相恋了四年的女朋友分手,使得路晋北一度一蹶不振。后在其继父生前好友的推荐下进了国企“泰安”工作,十三年后,路晋北辞职。   看到一半,罗布川突然关了邮件。   他有些可笑自己为什么会无聊到在这里偷看另一个男人的资料,就算这人在李江欢这里会对他构成威胁,但,那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威胁不是么。   而李江欢,始终只能也只会是他一个人的。   极尽别扭的挨到午饭时间,罗布川开车径直去了“灯涧”。这次他不是在楼下等着,而是直接上了楼。   这之前他打了无数电话骚扰李江欢,但那边竟然都是关机!他觉得那女人一定是不想活了。   被留在后方老家做看守的傅冰婉边码字边哈欠,偶然间抬头还又瞧见楼下那辆熟悉的车停在那里耀武扬威,…这个月第三次出现,她心里数了数。   “唉,结婚的结婚,秀恩爱的秀恩爱,可怜我这只单身狗,可怜巴巴的做了留守儿童不说,还被饿肚子…”她满腹牢骚,肚子也应景的叫了一声。   “饿啊…”   “哎呀别吵吵,我这灵感迸发呢!”杜伊人皱着眉头,不耐烦。   她就撇撇嘴,小声嘟囔:“得了吧,还灵感迸发,哪月交稿子不是咱俩争做倒数第一啊?”   “哎傅冰婉,你还说…”杜伊人一个纸团扔过去,巧了那边那位正愁闲来无聊呢,也不甘示弱的把纸团扔过来。   一来一回…一来一回…一来一回…   还是罗布川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俩人的“日常情趣”,然后杜伊人警惕的起身,悄悄往门口走过去,那男人就突然进来,吓了她一跳。   “妈呀!”   罗布川倒是被她这声吼吓得后退一个趔趄。   “哇塞,帅哥哎…”那边坐在位子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傅冰婉捧着腮帮子,见着帅哥本人,哈喇子都要流出来的样子。   杜伊人瞧见,鄙夷的瞥她一眼:“你也就那一点出息了,傅冰婉。”   “各位…美女…”罗布川伸出小手挥了挥,尔后瞧见这冷冷清清的写字楼,纳闷:“你们…这是要倒闭啊?”   杜伊人的眼神飞过去,他就赔笑:“嗨?”   “有事儿?”   “开玩笑开玩笑的。”边说他边扫视大厅:“我找人,李江欢呢,我找她。”   刚才还一度沉迷在男色中无法自拔的傅冰婉听见这话,突然来了精神,冲过来说:“你说你找江欢大大?”   “啊…”罗布川点点头:“她人呢?”   “你是她哪位啊?”杜伊人替傅冰婉说了她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的话,然后写字楼里面仅剩下的寥寥几人,也都支棱起来耳朵,等着八卦出来。   傅冰婉认同的点头:“你是江欢大大的什么,男朋友么?”   “我…是她的金主。”   一正在喝水的姑娘水突然喷出来,近在罗布川眼前的傅冰婉和杜伊人也都惊呆了,傅冰婉先反应过来支支吾吾说:“江欢大大她…她去参加老板婚礼了…”   罗布川拧眉:“婚礼?在哪里?”   “马尔代夫…”   “李江欢,现在在马尔代夫?”   两人越来越感觉到来自面前这男人的寒魄之力了,而且这等功力是绝对不亚于她们纪美人的,当真,人外有人啊…   罗布川挪动一下步子,不停的点头,咬牙切齿从嘴里面吐出来一个字:“好。”说完,他扫视一眼这写字楼,走了。   然后,写字楼才迎来了太阳,傅冰婉就发现新大陆一样喊着:“天呐天呐…”紧接着,整座楼在太阳下沸腾。   …   罗布川一路疾驰,驰着驰着就驰到了罗宇蒙的酒吧门口。他平静了一下,拿起来手机,瞧了瞧自己手贱拨给李江欢的那一连串电话,又狠狠将它摔在副驾驶上。   “哎,罗大哥你来了!”白冰俏最先瞧见他,连忙招呼服务生给安排了包厢,还供上好酒伺候着。   只是她瞧见这人情绪似乎不太对,就小心翼翼凑上去,像平日里讨好罗宇蒙那混蛋一样尝试着问了问:“罗大哥,你今儿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么?”   “罗宇蒙呢?”   “哦,我喊他过来。”   白冰俏步至最顶层罗宇蒙的房间,打开门就说:“罗宇蒙,罗大哥来了,似乎心情不大好,你…”   你过去一下…   但这没说完,她就怔在了原地。   “你丫进门之前不知道先敲门啊?!”罗宇蒙连忙捞了衣服来裹住身体,他身下的女人受到惊吓,蒙在了被子里不敢出来。   泪水就像下雨天前的乌云,一点一点凝聚在白冰俏的眼窝子里。   ☆、第38章   “还杵在那里生孩子啊?”罗宇蒙边穿衣服边谩骂,狼狈极了。   白冰俏闭上眼睛,就有两行热泪滚烫而下,她深深呼口气,慢步走过去,罗宇蒙瞪大眼睛:“你要干什么?”   她的脚步加快,掠过了他。   “贱人…都是贱人…都是贱人…”白冰俏的嘴里喃喃有词,先是很平静,但忽而一瞬间她疯了似的掀起那女人被子,就揪住人头发耍宝一样狠狠甩,那女人没有一点招架能力。   见状,罗宇蒙衣服也不穿了,先跑过去关上门,尔后疾步奔来将两个女人拉开,就响亮的甩了白冰俏一巴掌。   她目瞪口呆。   然后那个男人又凶神恶煞朝她狠狠吼了一句:“你TM给我滚!”   那个时候啊,珠穆朗玛的峰顶也没有她的心寒吧。一点都不夸张,有时候心死就是一瞬间的事。   白冰俏悲到极致转而笑了,笑的时候眼泪滑过她的鼻尖和嘴唇,那个嘴唇一张一合说:“你已经死了。”   她抿了抿眼泪,两手空空走出了酒吧,抬头的时候,天空晴空万里。   罗宇蒙颓然坐在地板上,床上的那女人拿手指戳戳他的背,被他甩开:“你也走吧。”随后他点开一支香烟,看着那女人不情愿的穿衣,然后把她赶出了门。   抽完香烟的最后一口,他把火星踩灭,下楼见罗布川,但人已经走了。   他站在群魔乱舞的大厅,一时间被那些五光十色的灯光闪瞎了双眼。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究竟是不是隐隐有一种来自心底的孤独感,…在腾升。   去机场的路上,罗布川拨了电话给桂圆儿:“我临时有事,这几天没办法去公司了,你把这些天的文件电子档发我邮箱,然后帮我补办一张假条,嗯…大概一个星期左右,明白?”   这会儿正午后犯困的桂圆儿被上司突如其来的电话给吓了一跳,她强迫着自己的脑袋高速运转,铅笔头也不敢落后,才勉强能应付过来:“好的,明白罗总。”   电话那头挂掉,她才长舒一口气,不过也有疑惑,罗总…并不像是这么莽撞的人啊…   谁说不是呢,但是逢人都有自己的命脉吧,而罗布川的命脉,那就是李江欢。他无法接受李江欢不吭一声就又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这种茫然的感觉相比六年前只能有增无减,况且…,好死不死偏偏是昨天夜里她来公司找过他,而她瞧见了他和左九葵喝酒的场面肯定是无疑的。   李江欢最爱多想了。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被架在支架上的烤乳猪,又笨又囧。…所有的账,都要算在那个离家出走的女人身上,他愤恨的想。   飞机起飞又降落。   傍晚,罗布川就到了马尔代夫。天黑前他先就近在一家酒店订了房间,然后就锲而不舍的一直拨打李江欢的手机,他不相信她不开机。终于,古人有爱迪生一千次的试验发明电灯,现在有他罗布川一千次的电话找老婆,但是,…也还是关机。   他都快要睡着了,突然,那边就猝不及防的通了。   一个激灵,罗布川从床上坐起来:“李江欢?”   “有事么。”   满不在乎的语气,罗布川有种分分钟捏死她的冲动:“在哪儿?”   “马尔代夫。”   “酒店,房间。”   李江欢疑惑:“干嘛?”   “你不说我也能找到,不过你倒是可以想想那时候的后果。”   “…KING,505。”李江欢心下闪过一丝不安,她试探着问:“你在哪?”   那边已经挂了。   她呼口气,整个身体呈一个“大”字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其实这件事是她意气用事了她觉得,本来陈央央拿出来那戒指给她的时候她有很感动,然后她都要找罗布川和好的时候那混蛋却好死不死找别的女人喝酒,喝酒干嘛,跟别的女人说她李江欢的坏话啊?…只不过,一声不吭就飞来马尔代夫这事,也确实是她冲动了。   天晓得,罗布川那混蛋又会怎么样大发雷霆呢。   想到这里李江欢就头皮发麻,她大叫一声,起身去冲澡。她们一行人晌午到的这里,随后用完午饭,那帮姑娘们就拉着她迫不及待去了海边拍照,到了刚才她才终于歇下,然后就接收到了来自罗布川恐怖的一千多个未接来电…   刚冲完,李江欢准备吹头发,门铃响了。她皱了皱眉头,疑惑的过去,小心翼翼打开门,有些意外。   “听路斐然说你住在这里。”来人竟是路晋北。   也对,毕竟是他亲弟弟结婚,李江欢恍然,这还是他们夫妻两个给安排的房间呢。   “嗯,有事么?”她堵在门口开着的一道小缝隙里,并没有打算请来人进去坐坐的意思。其实一瞧见他,那次在电影院的一幕,就又在江欢脑袋里重现了。   她有些厌恶:“不早了,我要休息,你请便吧。”但她关门的时候被男人有力的胳臂抵挡,所以始终关不上。   “你要怎样?”   路晋北看着她皱着的眉头,一个用力,门就跑开了,他堂而皇之进去的同时还把女人拉进来,关上了门。   李江欢惊恐极了,她跌跌撞撞折回去要开门,岂料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抱起来,扔在床上,压在身下。   路晋北带着胜利的喜悦,平静的说:“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罗布川,你就不跑了对么?”   “你放开。”她咬牙切齿。   “呵…”路晋北阴森森笑了一声,就低下头吻上去,顺带一把扯开江欢的浴袍,她胸前的春光就被上面的男人一览无余,男人的吻就顺势倾泻下来,雨点般落在她光滑的肌肤上。   江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挣扎不成,一个干呕,倒是把刚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个精光,污秽浸湿在床单上一大片,刺鼻的味道氤氲开来。   路晋北面如死灰般缓缓起身,李江欢得势就爬起来,跑去门口,又被男人捉回来:“面对我就这么让你干呕么?”   他穷凶极恶,比罗布川还要可怕的多。   ☆、第39章   李江欢抓过他的手,眼泪流出来:“路晋北,你清醒一点,你现在是在犯罪你知道么?”说着她蹲下来,把茶几上的玻璃杯整个摔在地上,捡起一片残渣就架在脖颈:“如果你执意这样,我今天绝对不会活着走出这个门。”   路晋北可笑一声,靠近李江欢。   她白皙的脖颈就有一道纤细的刮痕,在一点点往外渗血,路晋北瞪大眼睛:“你可真是爱罗布川啊?”   他的拳头松了又紧。   这个时候门口突然有“砰砰”敲门声响个不停,随后就有人喊:“李江欢,赶紧给我开门!”   屋里的两人同时一滞,李江欢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罗布川在这个时刻出现。她因此分神,手里的玻璃渣就被路晋北夺走。   他抱起她,一只手将她按在墙壁,另一只手开始脱他自己身上的衣服,李江欢逃脱不得,只能大喊:“布川,去找工作人员要房卡…”   但外面的人依旧在敲门,而此时她的嘴也被路晋北用手捂上。   …他已经□□裸了。   然后他朝她诡异的笑笑,竟然自己打开了门,而就在那个当下,李江欢才忽然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要这样。   罗布川肯定是要误会的。   果然,站在门外的那人就呆若木鸡一样看着门内的一片狼藉,有遍地的衣服,有路晋北□□的身体,也有李江欢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上单薄的浴袍…   他觉得他要疯了。   “布川你听我解释…”李江欢扑过去抱在罗布川身上,眼泪突然像发了怒的长江水,一刻不停的奔涌而出,但被他秋风扫落叶一样甩在一边。   然后他一个箭步,就冲过去给了路晋北一拳,接着就发出“砰”的一声响,那人倒在地板上。罗布川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骑在他身上继续打,下面的路晋北失去耐心,一个鲤鱼打挺就将罗布川反压在了身下,短短几分钟,两个男人就厮打在一团…   李江欢没办法阻止两个男人的厮杀,全身无力,随手抓了门口衣架上的长外套,裹着下了楼…   …所以有时候人们说强扭的瓜不甜,是自己的终归是自己的,所有无畏的纠缠不休,到头来都只能是两败俱伤啊。   李江欢蜷缩在酒店门口灯光死角的黑暗里等了许久,才瞧见满身伤痕的罗布川出来。她跟上去,走在他身后。   前面的罗布川有知觉,回过头瞧见是她,尔后三步并作两步朝她走过来,一把将她推到在地上。   “啊…”李江欢强忍着,头还是被撞得很疼。   罗布川没有管她,自顾向前走,李江欢缓了缓,挣扎着起身,又跟上去,就又被罗布川推到。   如此反反复复,最终她终于没有力气再追上去。   在她以为自己就快要死在这里的时候,罗布川却折过来拎小鸡一样拎起她一只胳膊,就这样拖拉着将她拖拉进了计程车里。   第二天,她和罗布川坐上回国的飞机。   其实于罗布川来讲,李江欢非常知道他最讨厌又最不能接受的是什么样的女人,而这次他们有冷战在先,她又触碰他的大忌在后,她很清楚,恐怕这次罗布川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了。   再者,他也已经认定了他的亲眼所见,李江欢就是那个给他戴了绿帽子的女人。   回到北岛,李江欢的手机被罗布川没收,她自己也被关在家里一连几天都没能出门。与外界隔绝的日子,她只能蜗居在冷清的公寓里,偶尔通过阳台看看外面的行人和阳光。   就连罗布川也不曾回来,她不知道他在北岛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房子,总之那之后的一个月里,她就都像是一个被关在了监狱里的囚犯一般,丧失了自己所有的行动自由。   最后的一阵子她感冒,把家里之前剩下的感冒药喝完也没见好转,无奈她用座机打电话给罗布川,喊他回来。   晚上罗布川真的回来了,李江欢欣喜的走上前给他更衣,却被他推开,面容淡漠的说:“别碰我,你脏。”   别碰我,你脏。   李江欢就针扎一样反弹回去,怔在原地。罗布川只喝了一口水,就又要出去的样子,李江欢瞧见躲闪开,给他让路。   “你不要看病么?”   “什么?”   她的问句被打在墙壁上,又反弹给她自己。罗布川已经出门走了,李江欢反应过来,添上外套也随着下楼。   一个月,李江欢就这样被眼前这个男人扔在屋里不管不问一个月。这种日子简直比六年前被罗布川甩的时候还要难受一百倍,路上江欢一直盯着罗布川的后脑勺,眼泪就扑簌簌落下来。   “下车。”   思绪突然被驾驶座位上的声音打断,李江欢抿了抿脸颊,自顾下了车。北岛的医院很大,她不经常来,而且每来一次她都要迷路一次。   这次她已经尽量很努力的让自己有方向感了,但好像还是跑错了楼层,正觉得不对劲要下楼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背后叫住她:“欢姐?”   她回头,竟瞧见了白冰俏。   “你来看病么,哪里不舒服?”白冰俏走过来问她。   “我有些感冒,…你呢?”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楼层好像是妇产科,江欢明白什么,瞪大了眼睛:“…你?”   白冰俏莞尔,点点头。   “谁的?”李江欢皱眉:“罗宇蒙的?”   “嗯,不说这个。”白冰俏故意把话题岔开:“你感冒怎么跑来这里了?”   “我搞错了楼层…”   白冰俏带着李江欢去了楼下的急诊部,谁料到李江欢刚坐下就开始恶心干呕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医生摇摇头:“你这情况,该去的是妇产科啊?”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李江欢的心下由吃惊到恍然,其实打上个月她的例假就已经没来了,但她以为是自己近段时间有些劳碌过度,缺乏调理造成的,她着实没有想到这上面去啊…   再者,她和罗布川…也一直都有避孕的!   “欢姐…”白冰俏把她捞过来一边,面色严肃的说:“我带你去楼上看看。”   ☆、第40章   李江欢还是想不明白是哪里出的问题,直到她拍了拍脑门:“我知道了!”   那次在“泰安”的酒会上,罗布川因为看到她和路晋北跳舞生了气,所以他们在车上那个的时候,就是没有做保护措施的…   “知道什么啊欢姐,你都这么大人了,自己例假没来都不知道有所警觉么?”白冰俏埋怨:“检查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我们先走吧。以后记得爱护自己身体。”   李江欢叹口气:“知道了小白。”   “这么晚,你怎么来的?”   “我…罗布川在外面。”李江欢又左右看看:“罗宇蒙呢,没过来么?”   白冰俏没有接茬:“你有人陪着就好,那我先走了欢姐,再见!”说着她挥挥手,不等李江欢回答,人就已经进了电梯。   李江欢在楼梯口看着,觉得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检查时间很长,她有些害怕罗布川会等得不耐烦,所以上车的时候战战兢兢的,但直到她已经进去坐了好长时间,前面的人都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她疑惑,凑上前去看看,原来罗布川睡着了。   看着他睡了半个小时,夜更深,医院门口的人流越来越少的时候李江欢才轻轻拍他一下,男人惊醒,红着一双眸子盯着她。   被他盯的难受,李江欢支支吾吾解释:“我好了…我们走吧。”   罗布川看了看时间,问:“怎么这么长时间。”   “我做了一个检查。”说到这里,李江欢想起什么:“对了,刚才在里面遇见了小白,来做孕检的,不过这么晚了,罗宇蒙也没陪着来…”   其实不久前,在这一切的糟糕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白冰俏单方面对外宣布了她和罗宇蒙的恋情,只是这傻姑娘一腔热忱,却不知道人家那边是一张冷屁股。她以为,和男人上了床,她就是那男人的女人了。   罗布川皱眉:“白冰俏?”   李江欢点点头:“对,小白。”   前面那人叹口气:“她怀孕了么?”   “嗯。”   “你做的是什么检查?”   “我…”李江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罗布川说:“…孕检。”其实她心里是有一丝期冀的,她希望能因为这个小天使的到来,她和罗布川能够和好如初。   岂料罗布川扭过头,竟拧着眉看着她:“你说什么?”   “布川,你可能要做爸爸了!”李江欢抓住他的胳膊,有些激动:“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们不闹了…”   罗布川毫无留恋的甩开她,一个油门踩上去,李江欢的额头就撞上了前座。   她轻轻“啊”一声,心里难过极了。她最清楚罗布川对孩子的喜爱,怎么当属于他们两个的小天使真的降临了,他反而是这种反应呢。   这天晚上罗布川难得没有走,第二天很早的时候他就将李江欢喊起来,去医院拿了孕检结果。   …结果是真的,李江欢真的有了小李江欢。   孕检单握在她手里的时候,她还本能的摸了摸自己肚子,一个生命就将要在她的身体里诞生了,那感觉,…很奇妙。   但她抬头,看到的却是罗布川一张铁青的脸。   “你…是不高兴么?”她的心哇凉。   罗布川静静看了她几秒钟,接着就攥住她的手腕,往门诊的方向走,李江欢疾步跟着,边走边问:“怎么了布川,还有什么问题么?”   男人不吭声。   直到她被他按着坐下,对医生说出的那一句:“把孩子给我流了。”   李江欢大惊失色,她抬头看看曾经最熟悉的那个男人的眉眼,一瞬间,觉得是那样陌生。她摇摇头,站起来,眼泪也跟着掉出来:“我不要!”   接着又喊一句:“我不要!”   但被罗布川揪住下巴:“你必须要。”   一旁的女护士瞧见,一阵唏嘘,那些个同情李江欢的站出来,说:“这位先生,这位女士很明显的表示出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的意愿,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再者,你当时欢快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想想后来的事呢…”   罗布川一个凌厉的眼神杀过去,那护士依旧大无畏:“如果当事人不同意,我们是不会给其做流产手术的,你们还是再回去想想吧。”   李江欢这个时候跑了出去。   被万夫所指的男人咬了咬牙关,面色凝重又非常不甘心的走了出去。后面的医生护士们纷纷摇头:“很少有男的逼着自己妻子不要孩子呢…”   有的护士摇摇头:“也许不是妻子呢?”   大家了然于心,都摇摇头,继续工作了。   罗布川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正巧瞧见李江欢钻进一辆计程车走了,他就又折回去,在医院里顿了一会子,才回家。   他瞧见李江欢正蜷缩成一团,窝在在被子里发抖。   那个瞬间罗布川有心痛,但也仅此而已。他倒了一杯凉白开走进卧室,一把掀开裹着李江欢的被子。虽说盛夏的炎热已经过去,但立秋之前的余热还在,被子被掀开的时候,李江欢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她惊恐的看着罗布川。   在觉得可怕之前她已经警觉的要跑,但被罗布川一把揪过来,禁锢在自己臂弯里,另只手就试图掰开李江欢的唇。   女人死活不肯张开。   他就狠狠吻上去,不停的撕咬吮吸,李江欢喘不过气来,终于张开嘴的时候罗布川就将手指伸进去卡在那里,另只手就把一些白色的药丸塞了进去。   李江欢挣扎着要吐出来,但是罗布川又吻上去她的唇,把自己嘴里的水都悉数送进了她肚子里去。   然后水混着药丸,就欢快的进了李江欢体内。   做完这些罗布川才一把将女人甩在床上,拿湿毛巾擦了擦脸,又对着床上那狼狈的女人说:“我绝对不会允许那孽障生出来的,你还想让我给你养别人的儿子,做梦!”   李江欢的眼泪滴答浸染了床单一大片,她想要狠狠骂她眼前这个凶手,是他亲手杀死了他们可怜的孩子!但她又好像没有一点力气,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奄奄一息看着那男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像个魔鬼。   ☆、第41章   睡过一觉,李江欢被剧烈的痛楚疼醒,她在床上挣扎了许久,觉得自己就快要死掉的时候,她知觉到自己□□的异样,然后,就看到了流淌在床上那触目惊心的血河。   她心如死灰的闭上眼睛,就连最后的两行热泪,也都完全干涸掉了。   …   被罗布川吩咐过来的月嫂照看了一个月,李江欢的身体好了一些。随后,月嫂不再来的时候,就有不认识的律师来到家里,向她明示了离婚协议书。   她欣欣然接受,并潇洒的在上面签了字。   律师滔滔不绝还在讲着好像是一些关于财产分割的问题,李江欢看着那张一闭一合的嘴,心里顿时产生出无比的厌恶,她飘飘然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律师,吐出来一句:“我什么都不会要的。”   说完,她就回了卧室开始收拾衣物。一旁的律师被晾在那里,有些出乎意料,最后自己走了。   而李江欢到现在才终于明白了儿时奶奶经常念叨的那句话,那不是她对孙女性别的歧视,相反,她那是在担心孙女,担心她将来会遇不到良人,受到欺负。   结果一语成谶,她现在已经遍体鳞伤了。   她边收拾,眼泪也很尽兴的在旁边助兴。原来到最后还是惨淡收场,这是她李江欢的命么,注定终生都得不到神的眷顾。   她突然一点都不喜欢北岛这个城市了。   临走之前,路斐然和纪杉雪来机场看了看她。男的神情替她惋惜,但还是拍了拍她肩膀:“我本以为,你和罗布川会很幸福的。…还有,我代路晋北向你道歉,他就是一个人渣…”   “行了,不说这个。”李江欢打断他,看看面前的金童玉女,笑了笑:“你们才是要幸福,再见!”说完她挥挥手朝他们夫妻告别。   但被纪杉雪叫住,她很难得的拥抱了一下李江欢,悄声对她说:“人的一生兜兜转转,到头来蓦然回首,难免会可笑自己年幼无知之时所犯下的错,所选错的人…但是不要后悔,那些都还是你最宝贵的财富,毕竟,不经历怎么能成长呢。李江欢,其实我一直都没跟你说,…我很欣赏你,不管是才气还是爱人的勇气。”   李江欢微微一怔。   那人松开她,莞尔:“加油!”   她也笑笑:“谢谢你,纪姐。”   李江欢目送他们离开,然后站在人潮里失神良久。广播的声音提醒,她才记得转身,岂料下一秒钟,自己连人带箱子就都被突如其来的一个人拖走。   她挣扎着喊“救命”,但头顶的路晋北会笑着对人说“女朋友跟我闹别扭”。   然后戏剧的是,就在李江欢敞开心扉准备要接受来自明天充满希望和温暖的朝阳之时,她就很快掉进去另一个深渊里面去。   她被路晋北拖进郊外的一座公寓里,关了起来。   “路晋北,你究竟要做什么!”李江欢发了疯一样声嘶力竭的朝那男人吼着,仿佛要把连月来所有的委屈都吼出来,吐个干净。   路晋北听她吼完,平静的说:“你不是和罗布川分开了么,看来那个男人也没有那么爱你。”   “干你屁事!”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要让你爱上我。”路晋北渐渐靠过来:“他只不过是比我先遇见你而已,你在这里和我生活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如果你依旧没有改变心意,我放你走。”   李江欢颓然坐在地上。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说着路晋北要走过去抱她起来,但被李江欢甩开。   “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李江欢看着他,最后低头:“那好,我就在这里待一个月,但前提是你不能对我动手脚。还有,一个月之后,我就会离开。”   “有时候,没有得到的就是最好的。我该让你瞧瞧的,我不是什么缪斯女神,让你真正死心才是对我真正的解脱。”她无比清醒的说。   路晋北完全不认同的嗤笑一声:“随你怎么认为吧,不过你说的我会照办。”   李江欢就又辗转,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住下了,但其实路晋北说是要她跟他和平相处一个月,内心也还是不信任她的。   公寓里还住着两个保镖和一个阿姨,而她所有的举动也都会在这个阿姨的监视下,没有一点隐私可言,但为了最后能顺利离开她也都忍了。路晋北每天都会抽出来时间来这里陪她吃饭,有时候晚上也会歇下,不过都按照李江欢说的那样,他没再无礼冒犯她。   按照约定一个月为期的前一天晚上,李江欢把这些天看的书都送进去路晋北的书房,然后在他的书桌上她偶然间瞅见一张熟悉的卡片。   那个好像…是她多年前丢失的一张学生证呢…   她拿起来仔细瞧了瞧,学校专业姓名学号统统都没有错,照片也是她大学的时候照的,这确实是她当年丢失的学生证啊,为此她还多花了一半的钱从北岛回的家。   就是大二那年她来北岛找罗布川那次,她丢的这卡。   但是,它又是怎么到了路晋北手里的呢。李江欢正疑惑的时候,外面突然有动静响起,应该是路晋北来了。   她把卡攥手里走出门,就逢上迎面走来的路晋北。   “你怎么会有这张学生证的?”她举起来,呈在他眼前。   路晋北定睛瞧了瞧,把卡夺过去:“谁让你翻我东西的?”   李江欢掩鼻:“你喝酒了?”   但下一秒她就被路晋北腾空抱起来,径直进了卧室。李江欢面露惨然,不敢相信的看着路晋北:“你要做什么?”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会放你走么?”说着他就吻上李江欢的唇。   怀里的女人花容尽失,她镇定一下,推开路晋北,主动在他额前落下一个吻,抚着他的脸颊说:“那你先等我一下,我去冲个澡,…今儿打扫了卫生,身上很脏。”   路晋北将信将疑,缓缓放开她:“可以让我陪你。”   “我会害羞的。”李江欢拍一下他胸脯,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   ☆、第42章   她留了一个心眼,面上是到柜子里拿换洗衣服,实则是将手机揣进了裤兜里,然后躲在卫生间里翻通讯录,只是从头到尾翻个遍她能在北岛找到的人,也只有寥寥路斐然夫妻两个,小白,还有那个叫左九葵的女人。   当然,这要除下罗布川,还有罗宇蒙。   她打出来一行字:“我在五环的金桥公寓3号楼,快来救我!”   这时候路晋北的脚步声逼近,在浴室门口停下:“我要进去。”吓得李江欢手一滑,还没来得及最后确定收件人,那条短消息就发出去了。   她一下发了四条消息出去,还是分别给四个不同的人。   但碍于当下的情况紧急,李江欢并未来得及多想,就将手机扔马桶里,顺着水冲走了,她才回:“路晋北,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我说了自己洗就是自己洗。”   外面的脚步声顿了顿,渐行渐远。   只是李江欢许久不出来,路晋北生疑,拿了钥匙进去,就瞧见了蹲在地上的李江欢,他皱了皱眉头,问:“你在做什么?”   “我刚要出去,就不小心滑倒了,脚腕好疼。”   路晋北不太相信的也蹲下来:“哪个?”   “什么?”   “哪个脚腕疼。”   “右脚。”   他就端起来李江欢的右脚踝,仔细端详了个几秒钟,上手摸的几下,对面的女人还不住的叫疼。   “李江欢,你在搞什么?”   “什么?”李江欢心都快到嗓子眼了,她知道自己演技不怎么好。   果然,路晋北将她的脚踝甩开,一下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扔在床上。男人带着越来越铁青的神情逼近的时候,李江欢又说:“我好饿,想吃东西。”   头上的男人轻蔑的嗤笑一声:“还在装么,晚上穿衣服用得着里三层外三层么李江欢?不好意思,你已经把我所有的耐心都消磨殆尽了。”   说完他禁锢了李江欢的双手就要吻,下面的女人大喊一声:“路晋北你不是男人!”   他怔了一下,她就接着说:“你答应我的什么?!”   “但是我没有保证我不会反悔。”路晋北嘴角扯过一抹轻微的笑意:“李江欢,事实是姓罗的已经不要你了。”   “你放开我。”   路晋北就开始撕扯李江欢的衣服,女人惊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觉得罗布川那混蛋说的挺对的,自己就是太蠢了,怎么能什么人的话都相信呢。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来。   男人非常不爽:“滚出去!”   门口的阿姨说:“楼下要死人了,您快去看看吧!”   路晋北才停下,意犹未尽的看着李江欢,觉得有些蹊跷。他起身,捞起来衣服穿上,对着床上的李江欢说:“最好不是你耍的花样。”   接着他开门出去,屋里边的李江欢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阿姨害怕的声音:“一个女的进门就倒下了…”   还有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哪个女人,怎么会有女人进来?”   …   李江欢把眼泪擦干,穿戴整齐,回到自己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拎下一个小包,悄悄躲在楼梯口,偷瞄下面的情况。她不知道是谁来了这里,而且速度还挺快,应该要找机会好好感谢一下她的。   只是,待她瞧见地上躺着的女人是左九葵时,她多少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的。   毕竟她们并没有什么交情,反而,更是连普通人的都不如的关系。就连这联系方式,还是他和罗布川刚领证的那段时间的一个晚上请大家一块吃饭,流于形式草草加上的。   而且,而且越来越不对劲啊…   路晋北随着阿姨下楼,瞧见地上的左九葵,眉心一拧:“你怎么来了?”   没反应。   “你回去吧,不要让我赶你。”   说完他要上楼,阿姨抓住他:“小伙子,不对劲儿啊,这…刚才还能说话,现在连话都不说了,你还是去看看吧…”   路晋北非常不情愿的走过去,把左九葵捞起来,拍拍她脸颊:“别演了。”   没反应。   再拍,还是没反应。   他的眸子睁大,摸了摸左九葵的手,竟是冰凉冰凉的,他大喊:“叫救护车!”   “...叫…叫叫!”   楼上的李江欢也下来,处身于这混乱的场面。她看见路晋北把左九葵抱起来,说:“不用了,我送她去医院。”   他说完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后面的阿姨喊:“小伙子,小心点儿…”随后嘀咕:“老天爷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然后这个成天监视李江欢的阿姨就上楼收拾了一下东西,连报酬都没要,就走了。   这时候路斐然他们夫妻,还有白冰俏也都陆续赶了过来,瞧见她,都惊慌失措:“这里发生什么了,江欢?”   她呆呆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说:“路晋北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出去,后来一个女人进来,躺在地上不动,路晋北把她送医院了。”   路斐然试探:“左九葵么?”   李江欢蹲下来,点点头。   白冰俏将她搀扶起来:“欢姐,你先去我那里住下,怎么样?”   纪杉雪看看路斐然,叹口气:“我们还是去医院找那个人吧。”说完俩人拍拍李江欢肩膀,就出发去了医院。   江欢抱着白冰俏哭了一会儿,就随着她走了。   两天后,路斐然带来消息,说到医院的时候左九葵已经快要没了气息,尽力抢救了48小时,无奈还是无力回天。   李江欢一动不动,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因为她,没了。…所有一切的糟糕事,好像都因为她,变得更糟糕了。   “你不必自责的,江欢。”路斐然安慰她:“左九葵是路晋北的青梅竹马,从小喜欢他,只是她等了太多年,路晋北依旧没有喜欢上她,有点灰心了吧。”   “上次因为宋冉歌,她也自杀过一次,不过那次抢救过来了。”他补充。   “这个女人真是太傻了。”白冰俏步至窗前,将白色窗帘拉开,外面的阳光进来,刺到她的眼睛,她摸摸小腹,接着喃喃:“比妈妈还傻,对么宝宝?”   ☆、第43章   一个星期后,左九葵的丧礼办完,路晋北去了派出所自首。自首前,他给了路斐然一样东西,让他代为转交给罗布川。   李江欢也终于收拾好心情,先回了一趟含卫老家。爸妈也都没再计较之前的事情,之后应李江乐的要求,她一直待到他的婚礼结束,随后她随着弟弟李江乐去往了法国。   其实是李江乐申请了交换生,要去法国学习,李江欢就在那里也租了房子专心创作,还和顾维敏一起报了个法语班,做了一份西餐厅的兼职工作。   其实起先她是拒绝的,自己一个闪亮的电灯泡杵在人李江乐小夫妻中间,再说是亲弟弟,也还是会有不自在的。但李江乐知道李江欢的事情,非要带上她一块来法国散心,而且事实证明,她之前的担心也都是多余的。   顾维敏一点没有不开心,而且还是完全把她当了亲姐姐看待的。她们一起学习之余,还会一起逛街,研究插花艺术,欧洲文学,有时候李江欢会很佩服顾维敏,佩服她精致健康的生活方式,积极向上的乐观心态,以及对未来的憧憬与生生不息的希望。   在这点上,李江欢承认李江乐找到了一个非常棒的伴侣。   然后她的生活在经历了所有的鸡飞狗跳之后,终于渐渐回归到正轨,每天都会过得充实,也有了意义。   她也终于体会到,这TM的才叫人生。   …   隆冬,在和李江欢离婚后的第6个月里的晚上,罗布川自己一个开车去到很远的地下超市存货,他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时间热泪盈眶。   这是李江欢经常还在的时候经常会光顾的一家超市,她说这里的东西齐全,也实惠,最重要的是,晚饭后走过来购物,会减肥。   他边走边看,最后在李江欢最喜欢的甜点铺前驻足,一会儿有人拍了拍他后背。   树懒一样,罗布川迟缓的回头,就看到了谷米菲,她朝自己笑了笑:“好久不见,罗布川!”   她不再是浓妆艳抹了,扎着马尾辫,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服,外面套着一件酒红色的羽绒服,虽然不如从前精致,但是比之前看着舒服。   “你也来这里购物啊?”她问。   “偶尔,不经常来。”   “我刚搬到附近住,也是才发现的这大超市。”   他们在旁边的一家咖啡店里坐下,充足的暖气源源不断供着,所以店里的人都懒洋洋的,很惬意的模样。   谷米菲先开口,试探着问:“你…和那本子的女主人,怎么样了?”其实她是觉得她这次遇见的罗布川,似乎和之前的有些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是不是此去经年,他们都会变的。   “挺好的,你怎么样?”罗布川含糊其辞,并不想说太多。   “我…”谷米菲低头:“我算是走了许多弯路吧,不过醒悟的也还算及时。”   罗布川沉声:“是我对不住你。你一个女孩子想要在北岛立足,有多么不容易我能想象得到。”   “你这么说我真的有些惭愧,罗总。”   罗布川抬了下头。   谷米菲笑了笑:“还是比较习惯喊你罗总。…其实,之前我做了一个男人的情妇,但是早先在一起的时候我并不知情他已经有了家室。之后那个男人的老婆找过来,把我按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顿,然后我就和那男的分开了。后来我才发现已经有了他的孩子,犹豫了一阵子,我还是选择把它打掉了。”   “现在,我已经准备好要重新开始面对新生活了,祝福我吧,罗总!”她闭上眼睛幻想着,笑的灿然。   罗布川隐忍着,说:“祝福你,终于想明白。”说罢他起身:“以后要擦亮眼睛,找对好人家。我先走了,再见。”   出门来自北岛凌冽的北风就刻在他的脸颊上,他声泪泣下。   他应该与刚才谷米菲说的那混蛋人渣没有什么两样的,人前穿的人模狗样,背地里却欺负自己的女人。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亲手杀死了他和李江欢的孩子,害她死了心吧。   她一定伤透了心,然后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想到这里,罗布川就肝肠寸断起来,仿佛肚子里所有的器官都凝结在了一起,要向他抗议。   半年后。   “尊敬的各位乘客,我们即将降落于北岛机场,为了您的安全,请您再次确认您的座椅靠背是否恢复原位…”   李江乐的研究生生涯结束,江欢随着人小夫妻俩人暂时先回了北岛。他们在机场告别,人去了学校办理毕业的相关事宜,李江欢打车去了陵园。   她应该要去看看左九葵的。   又到了一年盛夏时,李江欢感受着这一浪又一浪的热潮,着实有种久违的感觉。因天气太热,陵园里静悄悄的,除了死者长眠在这里的灵魂,也就只有李江欢一个人了。   她买了些花,放在左九葵的墓前。那里还有之前花束的枯枝,那么在她之前,应该也还有人来看望过她的。想到这里李江欢叹了口气,她面前躺在这里的女人似乎也是悲哀的,一生都在追求自己所爱,到头来,孤独的死去。   李江欢鞠了一躬,又陪着她在这里坐了许久,直到太阳下去,天凉快一点的时候她才下去。只是不承想她回去的路上,竟然遇见了白冰俏。   “…欢姐,是你么?”白冰俏惊讶,不敢相信。   李江欢也挺意外的:“对啊,是我,你也是来看左九葵的么?”   白冰俏点点头。   她们又都在左九葵墓前坐下,白冰俏从包里拿出来一块布擦擦左九葵墓碑上的照片,说:“我挺喜欢这个女人的,就是死的有些冤,还有些傻。”   李江欢叹口气:“你呢,不也照样留下了罗宇蒙的孩子么。感情这事,谁都做不了谁的当事人。”   “对了,我应该告诉你的欢姐。”   “什么?”   “其实今天来这里,我就是想在离开之前跟左九葵道个别。罗宇蒙的孩子我生下来了,是个男孩,毕竟他爸是他爸,他是他。还有,我跟我爸介绍的人相亲了,相处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觉得还行,不过他是个美国人,所以不久后我们举家都要移民去美国了。”   ☆、第44章   李江欢有些吃惊:“罗宇蒙呢?”她以为罗宇蒙会去找她的。   “他…”白冰俏叹了口气,笑笑:“也许我和左九葵是一样的吧,人家都有最喜欢的那个人,但我们还是一个劲儿的上前去贴冷屁股,是不是有点傻,左九葵?”她看看墓碑上的照片。   “但是你怀了他的孩子,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撒手不管的。”   “他知道以后有找过我,不过那时候我已经和我现在的男朋友在一起了。当时只见了一次面,他问了我一句‘你现在幸福么’,我回了一句‘非常幸福’,那之后我们就再没联系了。”   李江欢也惋惜:“那他现在呢?”   “听说…北岛的酒吧不干了,他回了老家。”   这时一阵夏风吹来,陵园里的梧桐树沙沙作响,这种听感好熟悉,李江欢本能闭上眼睛,就仿佛又回到了含卫,回到了那时候还不曾有过悲伤的青春。   原来这短短的人生,是真的经不起太多折腾的。   两年后。   法国的深秋很美,李江欢特意选了有梧桐树在的街道,供她住宿。晚上她经常会来街道散步,然后听着“沙沙”的叶子响,就会有莫名的惬意。   其实那次短暂的回国之后,李江乐内心还是更倾向于去法国接着读博士,而李江欢那时候本就没有长居国内的打算,所以他们一拍即合,还是回了法国去。和之前一样,她在创作之余依旧会去上法语班的课,拿着摄像机去逛街,偶尔会拍到很美的景色,周末去做兼职…,但是除此之外,与以往不同的是,她还多了一项要照顾有了身孕的顾维敏这一项任务。   大概到了年末,一个纯正的摩羯座小李江乐就要出生了呢。   作为亲姑妈,李江欢很是殷勤,甚至有点殷勤过了头。她每个月收到的稿费,第一个就会买儿童衣服,像是一项集齐七龙珠的伟大任务,她集齐了小李江乐春夏秋冬的所有衣服,但是婴儿用品还没有买,当然,这是她的下一步计划。   李江欢还有个习惯,那就是很喜欢在晚饭后逛超市存点货,之前在北岛她曾经发现过一个很大的地下超市的,那里逛着很爽,但是来了法国之后她就不曾见过那样大的超市了。   偶尔回过来神,她才发现购物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净塞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就摇摇头,痛恨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了。她这次来可是有任务的,她得把小李江乐的浴巾浴帽啊,奶粉啊,尿不湿啊什么的都买回去。   说着她步子就迈过去,仔细在婴儿区里淘,突然就有超市里的广播声响起来,李江欢没在意,但偶尔几个特别熟悉的单词在不经意间进去她的耳朵里,她还是能听懂大概意思的,就是有一个人的钱包落在了货架上,请失主…   失主?   失主…罗布川…么?   她咽了口唾沫,鬼使神差走到了柜台,那售货员小姐看到她有些惊讶,就翻出来钱包里的照片仔细瞧了瞧,再三确认到那上面的人正是李江欢的时候,她问:“女士,请问这是您的钱包么?”   李江欢看着那照片,一时愣了神。   光阴啊岁月啊,难道就喜欢这样跟她开玩笑么?她以为此去经年时间的强大会让她全部忘记也都全部不会再去在意,但真的当属于他的一切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心脏还是会以剧烈的跳动来抗议、呐喊、叫嚣。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他的一个名字。   “不…不是我的。”她落荒而逃,把满满的购物车晾在众目睽睽之下,就那样,她逃跑了。   一口气随着梧桐叶响奔跑了许久,她才停下来蹲在地上。她记得她和那个男人之间是有那么一些美好的回忆在的,但那些都好遥远啊,遥远的像是上一辈子发生的事情一样,那么缥缈。…而现在她听到那个名字所能联想到的唯一一个瞬间,就是他魔鬼一样为自己喝下堕胎药的那个时刻,残忍极了,又血腥极了,像个暴君。   让她恨他。   那之后李江欢就再没有去过那家超市了,同时她麻痹自己那只是一个意外,也许是他来法国出差,随便进来的一家超市;也许是他过来这里散心,钱包被小偷拿了,扔在这超市里…   总之,她以后的生活是绝对不会再允许有那个人出现的。   年末,小李江乐出世,李江欢竟然比那两位做父母的还要开心,看着那巴掌大的小人笑的像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傻子。   李江乐拉她出来,郑重其事的说:“姐,我们学校有个华裔老师,比你大四岁,未婚…”   李江欢打住他:“你最近越来越老气横秋了李江乐,还没有你儿子好看,闪开,我要进去看李顾。”   “谁是李顾?”   “你儿子啊。”   “…”李江乐纳闷:“我儿子啥时候叫李顾了?”   “就现在。你看哈,‘顾’,顾名思义,男孩要绅士,会照顾人嘛。还有,你老婆不是也姓顾?你得理解我的一片煞费苦心的。”   “…理解,理解。”李江乐败下阵来,看着他姐的背影有些焦灼。…不会这辈子,他这姐姐都不想再婚了吧?   李顾满百天的时候不小心得了感冒,哭得很厉害,他爸在学校里不知情,他妈他姑就赶紧带他去了医院,只是逢上高峰期,她们免不了要排会儿队。   “我先去挂号小敏,你抱着李顾坐着别动。”李江欢嘱咐他们娘俩儿。   顾维敏点点头:“辛苦你了姐。”   但挂号那里也有队要排,李江欢无奈,只能边等边焦灼,这时候她浑然不知她的身后竟还有一双眼睛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那人起先也不敢相信,再三甄别后,才敢确认那就是李江欢。   罗布川就站在那里,脚步僵滞,直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突然间热泪盈眶。…她的背影相比三年前,好像又瘦削了不少,是不是吃不惯法国的饭菜,还是因为之前受了太多的苦,心太累了呢。   ☆、第45章   他手里拿着医生开的药方,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要去上课的人,就随着李江欢走了。   两年前罗布川辞去了在“泰安”的工作,来法国读了MBA。他承认是因为李江欢的原因他才选择来的法国,但他做这些也仅仅只是想和她待在一片大地上呼吸一片空气,让自己的良心能觉得舒服一点之外,完全,…他完全没有想着有一天,他会与她在异国的哪里能够不期而遇。   然而,就真的遇见了。   他以一米之内的距离跟在李江欢后面,然后看见她在一个小孩子面前停下,接着她把那孩子抱了起来,非常亲昵的样子,最后转身,她就看见了他。   这时候,站在他面前的李江欢是惊讶的。他想,这对于李江欢来讲,远在法国她又看到他阴魂不散的身影,应该会是一件晴天霹雳的倒霉事吧。   但他还是选择让她看见了。   一旁的顾维敏瞧见罗布川也吃惊的站起来,同时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李江欢,她面上没有丝毫变化,但这才是最让顾维敏有所担心的。   李江欢的性格她知道,越是在乎,就越会装作不在乎。   对视了一阵子,罗布川挪步过去,握住李顾的小手问抱着他的人:“你的孩子么?”然后那孩子就哭了。   李江欢赶紧哄哄他,对着顾维敏说:“小敏,我们去那边等。”接着掠过空气一样的罗布川,俩人就走了。   罗布川不依不饶的也跟上去,接着问:“孩子怎么了?”即便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他这人就是这样,认为只要遇见那就是缘分,而只要是缘分,他就不可能选择错过。   那次在医院给李顾看病是初遇,之后李江欢在逛街的时候,散步的路上,兼职的西餐厅,以及要购货的超市里,都会“偶遇”见罗布川不止一次。   原本逐渐归于平静的生活,一个猝不及防,就又被一个人的出现给搅的人仰马翻。   最后让李江欢崩溃的是,罗布川竟然把家搬在了他们的对面。发现这件可怕事情的时候是在年后,初春周末的一个早晨,李江欢刚要出门去店里兼职,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对面的门也及时打开,接着那里面的人朝她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她愣了几秒钟,然后当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折回厨房去拿了菜刀,气势汹汹就朝罗布川走过去。但那人看见她拿着那东西过来,没躲不说,还心甘情愿的闭上眼睛,等着被砍。   所以李江欢手里的刀就真的架在了他脖子上,接着就有一道血红的刮痕出来,那时候她有想一刀砍下去的决心,只是临了,她还是怂了:“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罗布川知道李江欢恨他,但当她那么明显的厌恶真的表现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些痛心。   那之后的一个星期之内李江欢就搬了家,但是再一个星期之后罗布川的家也随后就到了。   这样周而复始又整整纠缠不休了一年之久。期间她报过警,发过疯,打过人,但被拘了个几天之后他照样会皮球一样再弹回来找她,她发疯他听着,她打人他受着…   最终,她也就习以为常了。   又是一年深秋,晚上李江欢因为看了一部爱情电影,觉得胸口闷闷的,死活睡不着,就从床上爬起来从冰箱里掂了几罐啤酒,到了楼下公园的长椅上边喝边吹风。   喝到第二瓶的时候她身边突然多了个人。   罗布川把她手里的那瓶夺过去,说:“之前你不爱和啤酒的。你说难喝,伤身体,所以也不让我喝。”   李江欢没有吭声,又打开了一瓶。   “你之前还总爱念叨我那个盒子,我不想让你瞧见里面的东西,其实是不想让你发现我有多爱你。那里面…全部都是你的东西,有你的日记本,照片,…还有我们初夜的时候你穿过的内衣。…爱一个人的话就有了软肋,我不想你知道我其实是离不开你的,那样我就再没有办法控制你了。”   李江欢还是一直在喝。   “你以后…也不要再随便哪里都做好事了好不好。路晋北那个人渣说你曾经在他最潦倒的时候给他付过一顿餐费钱,还有,那家伙手里怎么会有你的学生证的?你永远是这样,我不在身边你就一点不老实。…你知道我疑心病晚期,还总是惹我误会…对不起江欢,是误会,是我总误会你,我不是人。”   “但是,我还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啊,就你给我生的孩子…”   这时候李江欢喝完一瓶,打了一个饱嗝。   罗布川看看她,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厚颜无耻到了一定境界,但他还是说了:“我想和你结婚,江欢…”   “是我亲手害死了我们俩的孩子,我知道你恨透了我,…但是原谅我的自私,我还是想要霸占你,绝对不会允许让你跟别的男人结婚,给别的男人生孩子的。”   李江欢的眼泪猝不及防的在风中掉下来,她不想去理会,一口气把所有的啤酒喝完之后,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几罐,又都全部下肚。   最后她喝的尽兴了,歪歪扭扭要上楼去睡觉,却被后面的罗布川一把抱起来,送到了自己的房间,很可耻的趁人之危了。   第二天清晨罗布川醒来,李江欢就不见了。   她回了国,之后罗布川回国找过她,但因为在法国的学业他不能在国内长待。接着等李江欢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又长了一岁之后,罗布川才终于在国内安顿下来。   很多时候李江欢都觉得自己是活该的,她最大的软肋才是情,面对罗布川,她永远都做不到心硬。毕竟,那是她情窦初开的青春里,最动人的一道风景。   小罗布川三岁那年,李江欢和罗布川又重新领了证。   同年,关鸣昊的作品《爱你时不晚》在全国出售,反响热烈。接着其又被拍成了电影,在各大影院的大屏幕上热映。   本文完